89、山海平苦難與詩人(2 / 2)

跟他說要去送資料,對方眉頭都沒有挑一下,反倒是看了收拾東西的望新月一眼。

徐漫還以為是他是想請小同誌一起幫幫忙,沒想到他隻是看了一眼,然後又給自己加了兩份賬單。

她打個商量,說孩子在家,可不可以拿回家去弄,但老秦頭堅持這種資料不能外泄,半點說不通。

徐漫隻得整理完,匆匆忙忙趕去給許主任送去,可想而知,沒有得到什麼好臉色。

門是許主任開的,衣服鬆鬆垮垮穿著,明顯是已經睡了,被人擾了清夢有些煩躁,儘管看到她的時候極力壓抑怒火,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最後還是沒收住的惱怒。

徐漫難免有點戰戰兢兢,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哪一派的,不會是對方陣營的,先拿她開刷吧。

她隻得解釋到:“不好意思,許主任,臨時又增加了點工作,就來晚了些。”

“沒事,”許是已經調整過來,他說話又恢複了以前溫和,拿過文件看了看,確認沒錯後收下,又問徐漫是否要進去坐坐喝杯茶。

徐漫婉言謝絕:“不了,已經很晚了,家裡還有孩子,不太放心。”

對方也沒有再挽留,就囑咐了幾句讓她好好乾的場麵話,然後徐漫就離開了。

其實要說之前沒有一點兒忐忑,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她這會兒送東西過來,孤男寡女的,她也沒聽說許主任有夫人在這。

但現在明顯是她想多了,徐漫暗笑,自己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而遠看著人遠去的許青鬆,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眼裡閃過一抹晦暗,關門轉身就看見規矩站在客廳裡的人,心情煩躁。

也隻是看了她兩眼,沒了往日的溫和脾氣。

……

徐漫回家的時候還是比平時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好在她也有給孩子們準備小零食,讓他們餓了就先吃點,應該不至於太慘。

零食果然是被吃完了,二狗見她回來,屁顛顛地跑過來:“媽媽,今天有收到你的信哦!”

“什麼信?”她接過二狗手中的信,一看寄信地址,大概猜到了,應該是能能來信了。

雖然很想知道他的情況,但也不差這一會兒,她先做飯填飽肚子要緊。

果不其然,是能能的信,信裡就是交待了他現在的情況,一切安頓好了,她的醬和辣子大家都喜歡,然後問她家裡的情況。

徐漫提筆就準備回信,但一想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顯得太過急切,乾脆晾他一天再說。

可是放下筆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突然又覺得自己矯情了,這來回送信都好幾天了,她晾這一天的意義何在。

於是很快回了信,把孩子們叫進來,問她們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她都給寫進去。

弄完這一切,等墨跡乾了,才放回去,準備明天去的路上順便寄了。

晚上流火瑩瑩,徐漫睡著後,突然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是她在剛才寫信的窗前,不過窗子變成了玻璃窗,窗外螢火蟲飛舞,極為美麗,而她手中亦拿著一本裝訂精美的詩集。

她隻看到兩個大字,流螢,其他的都像糊一團馬賽克,沒一會兒,窗外螢火蟲也發出蜜蜂般的嗡嗡聲。

而且嗡嗡聲越來越大,讓徐漫覺得聲音都直鑽她耳朵裡,徐漫嚇得一個激靈,直接睜眼醒來過來。

然後開始翻來覆去,“流螢,流螢”她越想越熟悉,終於靈光一閃,想出來了。

前世她生病後開始那一段時間很是傷春悲秋,也偶爾看看詩集,而流螢就是其中一首,詩作人早已經去世,她也就沒有太過關心,隻意在品評詩作。

可是現在想來,這首詩作者不正是叫匕月嘛!她當時還稍微查了查詩人簡介,八十年代著名鄉土詩人,詩作風格沉鬱,以天馬行空的詭異構想,多描述動亂中的牛棚生涯,抒發苦悶心情,命途不公之感。

因為先前她看能懷軍的詩歌風格明朗向上,直抒胸臆,所以就沒有把兩者聯係起來。

但現在想起來,八十年代傷痕文學詩作,才是他的代表作,而前期,匕月正是因為野草三的發行,被人抓住了不妥之處,才被抓去,最後關進了牛棚。

而徐漫之所以記住,是因為當時介紹裡,他因為之前動亂遺留下病根,不到四十歲就已形容枯槁,但他在病床上,寫在詩作前言的一句話,仍然深深打動著徐漫

他說:“我感謝苦難,它們將我抽絲剝繭,也迫使我筆耕不輟,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了生命的儘頭。”

當時徐漫也深受鼓舞,不再因為患病而自怨自艾,也不再一直感歎命運不公,她開始努力記下自己所學的東西,儘量讓自己不留遺憾。

如此想來,這個作詩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能懷軍。

但此刻,她來到這個微妙的時間段,她又該不該阻止事情發生,苦難成就了著名的詩人,可是如果可以,她該不該阻攔苦難在人身上發生呢!

徐漫陷入了糾結,眼見著天亮了起來,她乾脆爬下床,拆開信封,繼續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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