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番外四(1 / 2)

番外四

秦簷予和江籟的婚禮沒有允許媒體進入,但受邀到場的賓客拍照錄像分享可以隨意。所以婚禮這天晚上還沒結束,就已經有現場照片和視頻流了出來,引得熱烈討論。

網上對相關話題的討論都是喜氣洋洋的。

但江家這邊,滿屋死氣沉沉,難得開口說話,也是充滿了火藥味。

江家原本有請傭人,但前段時間已經都辭退了,目前家裡的家務活,全都由一個人——江安安——他來承擔。

晚飯之後,江安安洗了碗、收拾了廚房,然後出來到客廳裡老老實實坐下。雖然如坐針氈,但他不敢離開、躲回自己的房間,因為那樣的話會被江父江母責罵。

從前最疼愛他的兩個人,現在成了最厭惡他、待他最惡劣的兩個人。即使是比江父江母都早一些對江安安產生了厭惡情緒的江築,如今也沒有江父江母對江安安的脾氣大。

江父江母、江築和江安安,“一家四口”坐在客廳裡,電視機開著,卻沒什麼人真的在看。

江築突然把手機往沙發上一砸。

江安安瑟縮了下,沒敢出聲。

江母看向江築,皺了皺眉:“又怎麼了?”

江築扯了扯嘴角:“還是之前那個跟我一直不對付的老師,他一直拿江籟的事刺激我,今天江籟和秦簷予婚禮,這人明知道我們不可能被邀請到現場,剛才還故意發微信讓我拍幾張婚禮照片分享出去……”

江母還是皺著眉:“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這種人你理他乾嘛,拉黑了算了。”

“我拉黑過一次,但他直接在其他老師麵前問我是不是把他拉黑了,我能怎麼辦?這點臉麵我都不要了嗎?”江築心裡鬱結,索性拿上手機起身回了房間。

江築一走,客廳裡隻剩下江父江母和江安安了,江安安表情更加惶惶。

江母視線注意到江安安的表情,眉頭皺得更深:“你這是什麼表情?碰都沒碰你,一個字都沒沾上你,你就要開始委屈了嗎?這個家裡誰不比你委屈?你有什麼可委屈的?”

江安安連忙搖頭:“不是,媽媽……”

“你是不是記性不好?”江母氣勢洶洶打斷。

江安安不敢掉眼淚,怕惹來更重的責罵,隻敢懦懦道:“對不起……阿姨……”

聽到這個稱呼,江母靠回了沙發上,不過仍然沒有停下對江安安的指責,即使這些指責在這幾個月裡已經說過許多許多遍了。

但江母還是一遍遍繼續重複著,尤其是從學校提前退休後、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有時候一天裡她甚至可以重複訓斥江安安好幾遍這些話。

“我們當初是瞎了眼了,自己的孩子不要,去領養了你這麼個災星回來。自從你到了我們江家,這個家裡就沒太平過。要不是因為你占了我們親生兒子的位置,他肯定早就被我們找回來了,也不會流落在外那麼多年才回來。”

“要不是因為你,江籟能不和我們親近

嗎?我們可是他血濃於水的家人!沒想到我們聰明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卻被你這麼個人蒙蔽?(),前些年居然一直看著你欺負我們的親生兒子!”

“都是你這個災星,害得我們一家支離破碎!小兒子走了,二女兒走了,大兒子也和我們疏遠了,不僅名聲壞了,我們兩個都五十多歲了,在學校裡兢兢業業大半輩子也都被你這個災星毀了!你看看你養父這腿,這喉嚨,你心裡就不愧疚嗎?”

江母喋喋不休的說著。

江安安已經聽過這些話很多遍了,這會兒低垂著腦袋一聲不敢吭。但從前動輒大哭的他,現在全程都沒有掉眼淚,因為隻要他哭,江母就會翻出更多的“舊賬”,明天說不定還會不許他吃飯。

而就坐在江母身邊的江父,從前他也是個愛說話的,但現在卻沒有附和江母一言一語……倒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不能。

江母責罵累了,就叫江安安給她倒了杯水。

喝完水後,江母皺著眉:“把輪椅推過來,還要我說了你才知道做嗎?”

江安安搖搖頭,連忙把沙發旁邊的輪椅推到了江父旁邊,然後和江母一起將江父搬到了輪椅上。

之後,江安安推著江父回到了江父江母的臥室,又伺候著江父洗漱、換睡衣、躺到床上可以睡覺了,江安安才在江母的允許下離開了這間臥室。

他回到了客廳,熟練的把茶幾上的水杯拿去洗了放好,又把淩亂的沙發布鋪平整,然後關了燈,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

江安安現在住的房間狹小緊湊,不是他從前一直住的那間寬敞臥室了。他從前那間臥室屬於年幼時還未走丟的“江籟”,現在這間臥室的上一個住客,也很巧,還是“江籟”,不過是走丟數年後回到江家、格格不入的“江籟”。

躺到床上,江安安在被子裡啜泣。

哭著哭著,他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裡,江安安又回憶了一遍幾個月前的事。

他被帶回了秦家,見識到了頂層富豪家庭的環境,物質條件無一不精,每個傭人都很進退得宜、對他很有禮貌,而被他叫做爸爸媽媽的人,雖然會因為他愛哭而訓斥他,但對他大多時候都很愛護。

江安安時常回想,覺得在秦家的那一個月時間,是他過去這麼多年的人生裡過得最好的一個月。

可是美夢很快就碎了,秦行風和宋儘雪突然提起要做親子鑒定時,江安安心裡就很慌亂,後來果然,他不是秦家的親生孩子。

此前一直對他愛護有加的“親生父母”突然就變了臉,拿著從他手裡拿過去的半塊長命鎖逼問他到底是怎麼得到的。江安安很迷茫,因為這件事……他其實是真的不記得了。

但秦行風和宋儘雪已經不相信他了。

“如果僅僅隻是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那不論你的品性如何,我們都不會對你怎麼樣,甚至是我們應該對你道歉。畢竟當初是我們沒有調查清楚,主動找上門說你是我們的親生孩子,把你帶了回來,直到前幾天才想

() 起來親子鑒定這件事,說起來並不能算是你的錯。”

“但是,偏偏你手裡有這半塊長命鎖,它是我們家孩子的!你到底是怎麼得來的?這段時間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之前在江家,我們正是因為被這長命鎖的存在影響了思緒,一時間沒了理智,原本要說的親子鑒定也沒再提……”

“容我們往惡處想,你當時是不是故意拿出的這半塊長命鎖?覺得當時說得已經差不多了,再聊下去很有可能就要提親子鑒定的事了,所以趕緊把長命鎖拿出來認親?”

“不是?那未免也太巧了。前幾天我們剛對你說了親子鑒定的事,約好第二天就去做鑒定,然而你當晚就說病了。”

“抱歉,江同學,你的品性實在讓我們無法相信隻是單純的巧合,而不是你抱著能拖則拖、萬一就拖過去了呢的想法故意為之。”

“江同學,我們真的沒有彆的要求,隻要你說出長命鎖的來曆,讓我們能更順利的找到親生孩子,這之前的事不論是什麼、哪怕這半塊長命鎖是你搶來的,我們也不會追究了,行嗎?”

“不用著急走,我們已經聯係你的養父母家,請他們過來接你回去了。在那之前,我們還可以再聊聊……江同學,好話壞話我們說了那麼多,就想要你一句實話,看在這段時間我們也沒有虧待你的情分上,你不要再哭了,好好說一句實話,行不行?”

秦行風和宋儘雪的聲音,在江安安耳邊交叉著來,後來又加入了其他更多人的聲音。迫於無奈之下,江安安說出了符十一的名字,當時江安安覺得很不甘心。

他一點都不想把符十一的名字說出來。

在江安安的回憶中,那天的時間格外漫長難熬。那天晚一點後,他被江父江母和江築帶回了江家。

原本,看到江家人還願意親自去接他,江安安心裡有些慶幸,覺得養父母還沒有放棄他。即使養父母因為前段時間他一直待在秦家的事而不高興,應該也不嚴重,他多撒嬌賣可憐就行了。

但回到江家後,江安安發現情況並非他所以為的那麼樂觀。

江父江母和江築都厭煩了他的眼淚,他的哭泣不僅不能像以前那樣惹來憐愛,還會被加倍訓斥嘲諷。

而且,再次回到江家的江安安也不再被允許吃白飯。

當時正值暑假,江父江母辭退了住家傭人,讓江安安包攬了家裡除了做飯之外的家務活,同時他要跟著做飯的傭人學習廚藝。

但江安安又不是正經學徒,江家沒有多給一分錢,而且擺明了他學會之後,江家就要辭退了自己,所以做飯的傭人並不願意教江安安。江父江母也不管這個,反正他們的要求就是江安安要想辦法學廚藝。

江安安隻能在傭人做飯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待在廚房裡觀摩學習。做飯的傭人反正是一個字都不會教的,但他要在旁邊看,傭人也沒說什麼,畢竟光看能學到多少廚藝?

一個月後,做飯的傭人也被辭退了,江安安正式包攬了江家全部家務活——雖然這個

“包攬”是被動的。

江安安最初的廚藝很糟糕,江家人感到很糟心,覺得江安安實在是太沒用了。而這時候,江父江母又收到了來自學校的一個通知。

——雖然校方用詞很委婉,態度也不刻薄,但再委婉那意思也很明確,即是校方希望江父江母夫妻倆能“提前退休”。

自從之前江安安參加訪談節目,節目裡江父對想要申請他做導師的準研究生學生做的事曝光之後,雖然江父百般解釋說他並非公報私仇、故意拖延刁難那個學生,但基本沒什麼人相信。

不僅是江父,還有江母在這方麵的名聲也一塊兒一落千丈。要說以前,彆人頂多八卦議論議論江父江母在養孩子這方麵的“奇葩”選擇,但訪談節目之後,江父江母“為人師表”的品性也受到了懷疑。

原本聯係了江父江母、想要申請他們做導師的準研究生們連忙轉換陣地。而江父江母當前在帶的研究生學生,這件事後心裡也是忐忑不安。

換導師不是簡單遞個申請的事,流程哪哪都不容易,而且還涉及研究方向、當下研究進展各方麵的問題。所以江父江母當前的學生基本沒動換導師的念頭,隻是回想著以前八卦的時候有沒有被導師聽到過,人家會不會覺得他們八卦的態度對江安安不夠“友善”,從而卡他們畢業什麼的……

總之,學生們現在對江父江母沒什麼信任感。

而校方聯係江父江母,表示他們給學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也弄得師生之間人心惶惶,不少學生老師都對造成鬨劇的江父江母心存意見。而且江父江母也年過半百了,其實這個時候退休也不算離譜,之類的說辭。

然而大學教授,學術成績好、名聲好的,高齡返聘是美名,哪有還沒到退休年紀就被學校委婉勸退的。江父江母心裡憋屈。

其實,如果江父江母不在乎麵子,就是不答應提前退休,學校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頂多以後校內資源不給太多而已。

然而,江父江母就不是那不在乎麵子的人。相反,他們非常在意旁人的眼光。

以前彆人八卦他們家對養子和親生孩子的態度,江父江母那時對江安安還非常有感情,加上心裡彆著勁兒,覺得他們悉心培養的孩子、即使是領養的,也一定會非常優秀,等到江安安一飛衝天,他們就能打周圍人的臉了,到時候麵子也回來了。

可自認看清了江安安後,江父江母再回想從前的態度,隻覺得萬分羞恥難堪。加上學校委婉勸退,這事兒要是被其他師生知道了,江父江母覺得臉麵根本承受不住,他們完全不想麵對昔日熟悉的師生。

不想被人當成賴在學校不走,江父江母決定提前退休就退了吧。他們走了之後,學校裡那些師生看在“人都走了”的情況下,討論起來應當也會給他們留點麵子吧……

至於江父江母突然退休,當前他們手裡還在帶的學生,學院方麵會跟學生商議過後進行妥善安排,江父江母隻用去學校辦些手續就行了。

被委婉勸退的時候是在暑假,當

時學校職工和學生都放假,所以江父江母是在九月開學之後,回到學校裡辦完了手續,然後頗有些灰溜溜的離開了學校。

不過,在離開學校之前,江父江母和多年老友碰到了,還是聊了幾句。老友如今是學校行政部門的部長,人緣不錯,人脈也廣。

畢竟認識了許多年,看到江父江母這個年紀現在這麼灰心喪氣的離開學校,行政部長還是忍不住歎氣,覺得江父江母太過糊塗。

歎氣過後,行政部長又對江父江母透露了點口風。

“其實吧,雖然之前鬨得有些大,傳得也不好聽,但學校本來沒打算處理你們倆。你們都是老教授了,和學校一起成長這麼多年,之前的那些……傳聞吧,雖然影響很不好,但從功利角度來說其實也沒有特彆壞的後果,學校本來是想和你們聊一聊、敲打一下就夠了,沒想讓你們離開。”

聞言,江父江母俱是一愣。

行政部長接著說:“但是……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另外得罪了什麼人了?我聽說,好像是校長的老朋友覺得你們……影響實在不好。校長對你們本來也不是沒有意見,被那些話一動搖,就生出了想要勸退你們的念頭。”

“我再說句不好聽的啊,你們倆也是太好麵子了,何必呢。你們現在這樣離開了學校,之後打算怎麼辦?真就退休養老了?你們這種情況和正常退休的老教授可不一樣,離開學校就是真離開了,除了一筆提前解聘的賠償金之外,可是沒什麼退休教師待遇的。去其他學校?恐怕也不太容易。”

和行政部長這個老友分彆後,江父江母心裡除了苦澀之外,還有莫大的憤怒。

他們能得罪什麼人?這些年來,除了為江安安打抱不平之外,他們從來沒有得罪過人,從前在人前口碑一直很好。

思來想去,江父江母隻能想到秦家那對夫妻。隻有秦家那對夫妻,既可能因為憎惡江安安而牽連他們,也有這方麵的人脈能力。

於是,江父江母想“通”了,他們會被學校委婉勸退,都是江安安惹的禍!他們的名聲會敗壞至此,整個家支離破碎,都是江安安的錯!

所以,得知江安安想要中止休學、回學校上課,江父江母並不允許。他們直白的表示,不會再給江安安提供一分錢的援助,更不會去幫他跟導師說好話。

江安安從來沒有自己賺過一分錢,他從前也沒有攢錢的習慣,畢竟江家人從不會短了他的花銷,經常給他零花錢,零花錢之餘江家人又會把能想到的、江安安可能需要的都給他準備好,所以江安安的零花錢不需要他特彆規劃怎麼去花、還剩多少。

可是,江安安再次回到江家後,江家人不僅不再給他零花錢,甚至最初都沒有想過給他做飯需要的采買食材調料方麵的錢。

直到江安安手裡並不算多的錢花完了,不得不向江家人伸手要買菜的錢時,江家人才開始給江安安一點錢,還需要他好好記賬報賬。

總而言之,江父江母不肯再出一分錢養江安安後,江安安沒有錢交學費、沒有生

活費能夠養活自己,他也沒有想過其他方法,委屈巴巴的不再提回學校的事。

江父江母做了決定,江築也沒有插手,懶得管江安安到底還回不回學校念碩士。事實上,雖然江築當下還住在家裡,但他已經不管什麼事了,連江父江母的事都不太關注。

得知江父江母被委婉勸退、離開學校這件事,背後可能有秦家人的手筆後,江築隻慶幸自己的工作還好好的——雖然也已經因為江安安的事,而弄得工作環境一團糟了,但好歹學校沒有勸退他的意思,不然他就算強行留了下來,也沒臉見人了。

學校開學後,江築絕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學校裡。而沒有上學、也沒有工作的江安安,和已經提前退休的江父江母三個人待在家裡,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

家裡已經沒有了傭人,江父江母訓斥起江安安來,更加不留情麵,畢竟不用在乎會不會被外人看到了。江安安在江父江母日複一日的訓斥當中,用一個月時間學會了收回眼淚、希望從而少被罵幾句。

就這樣到了十月中旬,江父在家裡悶得難受,決定出門爬山。江母也決定出門走走,但她不想去爬山,和江父各走各的。

沒成想,江父為了躲避爬山途中碰巧遇上的熟人,轉而走了條勉強算是路的小道,並且在途中腳滑,摔下了山坡。

山坡底下有巨石,江父一路往下滾,雙腿砸在了巨石上。坡上一路都是低矮枝叢,江父滾下坡的途中,露出來的臉和脖子都被劃了不少傷口,脖子上更是血跡斑斑。

而且,滾下坡後,江父就暈了過去。偏偏那一片沒什麼人經過,也沒人發現江父的情況,還是一個小時後江父自己從昏迷中醒來,掙紮著拿手機打電話喊救命。

然而江父受傷太嚴重、又救治不及時,落下了雙腿癱瘓,喉嚨被尖利的樹枝刺傷、聲帶受到影響,不是完全不能發聲,短小的幾個字還是能說的,長了就不行,更不能語氣激動。

江父重傷至此,對江母和江築而言不僅是傷心難過,還有經濟上的打擊和精神的重壓。畢竟住院治療需要錢,出院後更是要長期照顧一個病人。

江家這些年沒有缺過錢,算是個挺富裕的家庭,江父江母的父母親給他們留下了不少遺產,他們自己又是高校教授、薪資不菲,大兒子江築和二女兒江笙長大工作後也不曾缺錢,這個家裡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或是特彆費錢的開銷,所以江父江母此前存款不少、也沒有為錢發過愁。

但是,江家上半年為了給江安安造熱度,花出去了不少錢,還都打了水漂。如今江笙早已離開家裡、許久沒有消息,江父江母又提前退休了、不再每月有工資進賬,全家隻有江築還在工作。

可江築資曆不長,雖然工資還算高,但也沒有高到養活一家人、包括一個難以自理的病人,能讓家中生活水平不下降,還不用為錢發愁的程度。

雖然經此一事後,江父江母的存款還沒有用完,但眼看著少了一大筆,往後又是坐吃山空的趨勢,江父江母和江築都忍不住為了錢發愁。

這是從前從未發生過的事,即使是從學校離職時,江父江母也沒想過他們有朝一日會因為錢而擔憂前景,而且這個“有朝一日”還來得這麼快。

江家人心情不好,江安安就更加遭罪。江父出院回家後,江安安不僅要包攬全家的家務活,還要負責照顧江父。可雖然如此,乾活最多的江安安仍然少不了被訓斥責罵。

江安安委屈死了,覺得他才不是罪魁禍首,可他現在不敢在人前掉眼淚,所以每晚都躲在被子裡哭,哭自己的委屈,哭江家人的變化。哭著哭著就睡著,睡著了就經常夢見這幾個月的事。

不過,這天晚上,江安安的夢境更長了些。往常,江安安會在江父江母的訓斥和江築的冷眼中驚醒,然後擦擦眼淚去做早飯。這天,在夢裡聽完了訓斥、受完了冷眼之後,江安安夢回了年幼時的孤兒院。

夢醒後的江安安,眼睛紅腫,臉色蒼白。

他“回想”起來了從前刻意遺忘的長命鎖的來曆,也想起來了為什麼高中時覺得符十一的名字很耳熟……

六歲時被江家收養後,江安安的確大病過一場,醒來後就對江家人說他記不清孤兒院裡的事了。但事實上……

江安安坐在並不寬敞的單人床上,麵無表情的回想起了之前還在秦家時,秦行風和宋儘雪還把他當親生孩子、所以想要扭轉他性格時說的那些話。

越回想,江安安越忍不住咬牙。

“我是個好孩子!”

江安安自言自語起來。

“我很善良……”

“我這麼善良的人,總是讓自己受委屈,我才沒有搶彆人的長命鎖,那是彆人給我的!”

“我也不是故意用長命鎖認親,認彆人的爸爸媽媽,我……我真的忘了,我就是忘記了孤兒院的事,我隻是現在才想起來而已……”

“我之前不想告訴秦家爸爸媽媽有關符十一的事,是因為我不想連累符十一,我不想讓秦家爸爸媽媽打擾他,才不是因為不想讓符十一認親……”

“我……我就是不記得符十一了,我才不是假裝想和他做朋友,我是真心的……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高中的時候我不記得他了,不認識了,很正常的……”

“我就是忘了!”

江安安越說越咬牙切齒。

他不願意承認秦行風和宋儘雪對他的剖析是正確的,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是個品行不端的偽善人。

“我……我這麼能吃苦,我對江家的爸爸媽媽這麼好,雖然他們一直罵我,但我還是記得以前的情誼,我這麼善良的人,為什麼沒有好報?”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把錯都推給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呢?”

可是,常年為自己洗腦的江安安,經過幾個月的“磋磨”,長期得不到好處回報,現在他也已經快要撐不住人設了。而且,他如今又直接回想起了刻意忽略的年幼回憶……

江安安嘴上不肯承認,但記憶卻越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