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嗲,我沒那麼嬌氣啦,我已經好了。”王婷心暖的像泡在溫泉裡,渾身舒坦的同時,又覺得鼻子有點酸,噘嘴,不依地跺腳,借此掩飾她聲音的異常。
被人寵著的感覺不要太好,前世她眼被屎糊了,為什麼就看不到呢!
“天黑,路滑。”梁山回頭說了句。
“聽你啊噠的。”錢小鳳接了句。
王婷翻了個白眼,她一個十六歲的大姑娘,走個路還嬌氣得讓阿噠背下山,村裡人瞧見了還不戳著她脊梁骨罵死她,沒見過寵孩子寵這樣的,她又不是斷手斷腳不能走路。
她四肢健全,活蹦亂跳,比猴子還精神,一頓能吃兩大碗米飯,好意思讓個老人背她?
她怕天打雷劈。
這事早個幾年,又得說她資本家小姐作派,關她牛棚裡思過幾天。
阿噠脾氣也是個犟的,不說清楚了,又以為她嫌棄他。
“就是天黑路滑才不讓阿噠背的,下山路陡,阿噠背著我,騰不出手來打火籠子,看不見路,萬一摔倒了……我怕疼。”王婷嘟著嘴,不依地跺了下腳。為了打消阿噠背她下山,找借口那是一堆一堆的理由,合情合理,讓人無法反駁。
梁山看錢小鳳,錢小鳳看王婷……這事,他們還真沒想到。
“要不這樣,阿噠走前麵,我抓著阿噠的衣服走,阿嗲走後麵,您二老打著火籠子,都顧得到我,前後路我都看得到,安全,下山又快。”
梁山錢小鳳琢磨了下這個方案,覺得可行二老滿意,同意了。
“行,就這麼辦。”錢小鳳一口拍板同意了,梁山才站起來。
三人走到院子門口,王婷突然停下來,看著腳步邊跟著來的大白,勸它,“大白,你就彆去了,留家裡看家吧!”
王婷不是不放心家裡,也不怕賊進屋,十裡八村,哪個不知道她二舅是個混世魔王,那就是個不要命的主,誰惹到他頭上,不見血不撒手的主。紅衛兵鬨的那幾年,差點弄死了人,半夜跑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活沒活著誰也不知道。
但他的惡名在外,附近幾個村偷雞模狗的,誰也不敢來村裡鬨事,就怕哪天她二舅回來了呢?
村裡偷奸耍滑的有,偷雞摸狗的還真沒有。
王婷就是不想帶大白去,一隻鵝大搖大擺跟著……那情景,想想就詭異。
大白晃悠著鵝頭,翻了個白眼,家裡又沒有貴重東西,村裡就這些人,誰家那點情況誰還不知道,誰敢來她家裡偷東西,不要命了。
大白脖子一揚,“鵝鵝”了兩聲,然後也不理王婷,徑自下山了。
王婷嘴角狠狠抽搐,大白認定了她是它妹子,十頭牛都拉不回了,還好意思說給她去助陣,誰欺負她揍誰。
王婷頭疼,不管它了。
錢小鳳梁山二老聽不懂大白的話,目光齊齊看向王婷,“大白要乾嘛?”
“它要跟著去!”王婷扶額,沒見過這麼任性的鵝。
“它要去讓它去,又不礙事。”錢小鳳滿不在意地說,誰還關注鵝不成。
王婷什麼都不想說了,翻了個白眼,說什麼阿嗲都是偏著大白。
梁山提著火籠子走前頭,王婷抓著他後背的衣服,錢小鳳提著火籠子走後邊,祖孫三人慢慢下了山腰。
到了山腳,錢小鳳幫王婷扣好棉衣,放下帽子。那帽子大,放下來臉差不多都罩裡麵了,隻露出來個尖下巴。
梁山蹲了下來,還是要背王婷,這回由不得王婷拒絕,山路滑這個借口也不好使,錢小鳳板著臉盯她,王婷摸摸鼻子,趴了過來。
戲要做全套,她是病人,病得快要死了,哪能走路?
梁海家在山腰的另外一邊,下了山腰,然後從村子裡過,從村尾的一條山路上梁海家。
梁山背著王婷從村裡走,出來倒水的人看到他背著人,想也知道他背著誰,王婷落水差點死了的事,村裡哪個不知道,梁山大晚上背著孫女下山來,總會好奇問上一聲,“山叔,婷丫頭身子好點了嗎?”
“就那樣,”回話的是錢小鳳了,臉上的笑很勉強又苦澀,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那人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問了,探頭往王婷的臉上看。
錢小鳳看到她那樣,頓時臉就不好看了,催著梁山快點走。
王婷察覺她的意圖,故意表現出死氣沉沉的,她那臉白得王婷自己都不敢多看,晚上看著白慘慘的,更是嚇人。不動聲色地,故意將臉往她的視線裡晃了下,然後臉又扭過一邊去。
那村婦也沒想到王婷的臉那麼白,冷不丁看到嚇了一跳,臉白得像鬼一樣,難怪都說快死了!
看著他們祖孫三人走了過去,那個方向是去村長家的路,他們祖孫三人難道是去村長家?
“山叔的孫女,莫不是真的不行了?”
“磨蹭什麼呢?倒個水倒半天,也不看看幾點了,不想吃飯了是吧!”屋裡傳來男人的怒吼。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娘嫁過來幾十年,給你們當牛作馬……”
身後的吵架聲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村裡沒有人家舍得點燈,煤油貴啊,都是點的火籠子,火光從敞開的院子裡透了出來。
祖孫三人後麵走的都很順暢,沒有在碰見村裡人。三人到梁海家時,他們一大家在在吃晚飯,看到他們祖孫三人時都愣住了。
還是梁海媳婦何花先回過神來,起身招呼他們。
“大山,弟妹,你們來了,吃了沒?沒吃一起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