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第二十三章

綁定這兩個字還沒有念出來,宮盈便嗅到身邊突然多了一陣芬芳香氣,緊接著柔軟的發絲從自己的右手手臂擦過。

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白布便被人奪了過去。

輕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莫名給這無邊無際的夜色添加了些許粘稠的旖旎。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竟然是一隻偷雞摸狗的小賊,咦咦咦,這小賊看起來,好像有些可愛呢。”

聲音是晏清歌的。

……

她的身邊再沒有跟隨著那麼多戰戰兢兢的仆從,孤孤單單一個人。

身材瘦削卻高挑,後背清瘦,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地上的灰塵,此刻正半跪著坐在地上,低頭好奇地看著手中臟兮兮的白布。

她看了會兒,腦袋歪了一下,聲音裡有著妙齡少女才有的天真與嬌憨:“大半夜來人家的閨房,就是為了偷這麼一方白布嗎?”

大概是沐浴過,晏清歌這會兒換了身裙子,仍是粉群,卻顯得更為嬌俏。身上的香氣也比白天見到時的香氣要更為好聞些,宮盈差點以為自己這會兒正站在春天百花齊放的偌大花園裡,前後左右都被濃鬱的花香所包圍著。

這大晚上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聯係起剛剛在櫃子裡麵翻出來的牌位,宮盈的大腦當機了片刻。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破屋子。

是她的閨房嗎?

真的不是鬼房嗎?

不管宮盈前看還是左看還是右看,都隻能看出房間的陰森鬼氣,黑漆漆的,除了兩根幽幽跳動的白色蠟燭外,再也望不見其他亮光。

就算不提晏堡主對她的寵愛,隻是按照她的身份來看,也絕對不可能會住早這樣一間屋子吧?

晏清歌的聲音裡似乎帶著輕柔的笑意。

這會兒的她,和白天時候的她不太一樣,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宮盈也說不清。

她盯著晏清歌白淨手指中間拿著的白布,開始思考,若是現在將白布一把搶過,然後迅速跑走,會不會被抓回來。

黑燈瞎火的,自己出門之前又特意戴上了鬥笠帽,要是能夠迅速將她甩掉,對方若是人的話,應該認不出自己的身份。

若真要是鬼……

那就下輩子再見吧。

不過,這個念頭從剛剛冒出來,那邊人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彎著眼睛笑了笑,然後轉了個身,將白布攥得更緊了些。

宮盈默默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念頭。

但是,冷靜下來後,她便意識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不管怎麼說,晏清歌都是晏堡主的女兒,身為她的掌上明珠,怎麼可能會沒有武功?

宮盈這種身體病弱不能習武的人算是個例外,可晏清歌的身體看起來卻好得很。

視線一瞥,甚至可以看到對方手心上因為常年練武而磨出來的細繭。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模樣看起來,當真有些眼熟呢。”

為什麼對方可以隔著一層厚厚的黑布,在這黑燈瞎火的情況下發現自己的模樣看起來很眼熟,這個問題宮盈已經不想問了。

她默默待在原地,當自己的啞巴木頭人。

並在心中念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那邊,晏清歌的聲音又轉了好幾個調調,她笑意盈盈地望著她,語氣突然低了下去:“啊呀,我好像想起來你究竟是誰了呢,你是不是白日那個,長得好生奇怪的小公子呀。”

她稍微朝宮盈靠近了些,馨香氣味似乎順著擦過來的氣流灌進了宮盈的衣服內。

“我聽說,就是你在武林大會上打贏了桃雅兒?”

“我還聽說,你是個小啞巴?”

“你是過來偷什麼的呢,這白布上,我看可什麼東西都沒有呀。難不成,不是為了白布,小公子今日是專程為我而來?”

她的話說著說著,聲音便越來越軟,不僅僅是聲音,就連身體也是如此,似乎跟著聲音一起融化,渾身上下就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輕輕地,輕輕地靠到了宮盈的身上。

“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樣,是專程為了清歌的這張臉而來。”她的聲音裡麵夾雜著宛轉悠揚的笑意,像是下一刻就能當場變作小黃鸝。

宮盈:震驚.jpg。

傳聞中的江湖第一大美人,居然是個自戀狂。

但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這話由她說出來似乎又十分合適。畢竟,滿江湖都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好看的人,她不自戀,還能有誰敢自戀。

再加上,那張臉的確吹彈可破賞心悅目,視線剛望過去,宮盈便默默將自己吐槽的話吞了回去。

行吧,你長得好看,你說什麼都有道理。

晏清歌十分自來熟,她表情自然地將自己的身子窩進了宮盈的懷裡,腦袋枕著宮盈的腿,仰頭,目光熠熠發光,隔著黑布,目不轉睛地盯著後者的臉。

事實上,晏清歌的身量要比宮盈稍微高大那麼一些。

身材高大的那個,依偎在身材嬌小的那個人的懷邊,這樣的畫麵看起來本應該要多違和有多違和。可偏偏,這動作由晏清歌做出來,就十分的自然。

好似,她就該是最嬌柔的那一個。

宮盈有些手足無措。

她摸不清晏清歌究竟想要做什麼,腦袋有些發懵。照理說,偷東西被發現以後,就算不扭送衙門,也該抓起來杖責才對。

可這個晏大小姐怎麼不按照常理出牌?

清歌的聲音就像是在哼著小曲唱歌一般,聲音綿綢裡夾雜著些許甜膩:“你是不是對人家一見傾心啦?”

話說著,她伸手,隔著空氣和黑布,輕柔地刮了一下宮盈的側臉。

眼眸中竟然還夾雜著些許可望不可得的感傷。

這樣簡單的動作,被她做出來,又莫名多了不少的蠱惑意味。

不過,宮盈對她的懼怕倒是莫名消散了。她這樣看起來,怎麼說都不像鬼魂。

倒是有些像小花妖,眼睛清純裡麵又夾雜著些許魅惑。

但是……她究竟在說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幸好兩個人都是妹子,宮盈一點兒都沒有自己被吃了豆腐的自覺,她隻是有些懵。

更讓她感到憂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將白布從對方的手中搶過來。

硬奪的話,會激怒她吧?

不過,白布到手,就算是直接離開晏家堡,換個身份遠走高飛也沒有什麼問題。

誰料,還沒等她動手,晏清歌便笑嘻嘻地將白布主動塞到了她的手中。

“女兒家的東西,可不能隨便拿哦。”她直起身,長發如瀑泄在肩頭,精致的臉蛋在幽幽的白色燭光下顯得夢幻無比,“若是想要的話,你是不是應該拿一些東西來同我交換呢?”

還未等宮盈回應,麵前的晏清歌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東西一般,“噗嗤”一聲笑了:“我說小兄弟,你當真是個啞巴嗎?”

宮盈:“?”

她看起來就這麼不像啞巴嗎?

她可全程都沒有說過話的。

這麼儘職儘責的啞巴,全天下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個來,你看人家正常啞巴,偶爾都會“啊”兩聲呢。

晏清歌卻還在笑。

“你真的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呆,才會特意裝作啞巴嗎?我看呀,你就算不是個啞巴,也是個呆子。”

她說呆子的語氣,像極了宮盈上輩子在電視劇裡麵看到的,孫悟空喊八戒“呆子”時的語氣。

宮盈抓緊白布,決定揮揮手和她告彆。

晏清歌的視線卻突然瞥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宮盈握著白布的手,唇邊笑意稍稍收斂了些。

氣氛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宮盈不太能摸清對方的路數,也不清楚這麼大半天下來,她究竟說了些什麼東西,不過卻很自覺地在腦袋裡麵給對方打上了個“可能是瘋了吧”的標簽,自然便沒有了那麼多的警惕。

拿到白布後就趁著夜黑風高偷偷離開晏家堡,問題應當不大……吧?

晏清歌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正經了很多,一改之前的模樣,眼波流轉,聲音也在不知不覺中放輕了些許:“你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東西?”

喜歡不喜歡的,和宮盈關係不太大。

需要它倒是真的。

不過,對方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是在說——“你是真的很喜歡我?”

宮盈表情呆滯,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晏清歌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悲傷了起來,她背靠到後麵的木桌上,孤零零地坐著:“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有人像你這般,毫無保留地喜歡我。”

宮盈:“……?”

果真是在問是不是喜歡她!

這句話是認真的嗎?

哦寶貝,你白天身後跟著的那些仆從要是聽到了這些話,肯定是會哭的你相信嗎。

難道你的本體是這塊白布?

吐槽就這麼卡在了嘴邊。

身為一個隻能默默在心裡吐槽卻沒有辦法說出口的人,宮盈現在稍微有那麼一點點悲傷。

她什麼都不能說,就隻能掀開黑布,遞給晏清歌一個悲傷的表情。

她有些愁。

她懷疑對方正在耍自己玩,但是她沒有證據。

要不是因為這塊白布是重要的任務道具,宮盈一定已經將白布扔到了對方的臉上。

但是假設怎麼說都是假設。

拿人家的手軟,宮盈隻能用略顯悲傷的表情一言不發地望著對方,希望這位奇奇怪怪的晏大小姐可以行行好,大發慈悲放過自己,貓抓老鼠什麼的,都老鼠的心臟來說,實在是個極大的挑戰。

晏清歌卻並沒有就這麼放過她的意思。

她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宮盈,望了好半晌以後,突地冒出一句話:“真這般喜歡我的話,公子不如娶了我吧?”

宮盈:“?”

她表情呆滯。

回想起今天白天在客堂裡麵,邱燕燕說的那些話,她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邱燕燕說,晏大俠舍不得將女兒嫁出去,所以拒絕了許許多多上門提親的英年俊才。

那麼,究竟是因為晏清歌晏大小姐的性格脾氣古怪,所以晏堡主才不敢將之嫁人。

亦或者是因為……晏大俠一直將她放在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陰森房間裡麵,才導致晏大小姐性格變得古怪了?

不過,不管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隻有一件事情是宮盈能夠確定的。

晏清歌絕對是不太正常的。

就腦袋裡麵冒出這些想法的這短短的時間裡麵,麵前的晏清歌已經從起初的“提議娶她”,成功地過渡到了“非君不嫁”階段。

為什麼?

宮盈兩眼呆滯。

就是因為她拿了這塊白布嗎?

要說晏清歌是對自己現在奇奇怪怪的臉一見傾心,宮盈是怎麼樣都不會相信的。

晏大小姐是個說到做到的性格。

眨眼的功夫,她便將宮盈的穴道點了,然後高高興興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現在我爹娘都睡下啦,你今夜在我這兒將就一晚上,明早我帶你去見我爹娘哦,他們最會選日子了呢,不管是白喜事還是紅喜事,他們都會為我安排得妥妥當當。”

稍微頓了一頓,她改口:“不對,是我們,他們都會為我們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就像晏清歌說的那樣,這個房間好像真的是她的閨房。

不過,裡麵似乎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一般,到處都是灰塵,房屋的橫梁上麵甚至還飄蕩著一些蜘蛛網,鼻間稍微一呼吸,都能聞到濃鬱的灰塵氣味。

晏清歌卻一點兒都不介意。

她不僅自己不介意,還替宮盈選擇了不介意,十分熱情地將被點了穴道的宮盈拖到了裡麵房間的床上。

被點了穴,沒有選擇權。

晏清歌笑眯眯地捋了捋宮盈的發,將她腦袋上的鬥笠帽一把摘下:“哎呀,睡覺的時候就不要戴這些東西啦,太礙事了,都沒法讓我好好看清你。”

鬥笠帽被她很隨意地扔到了地上,發出很輕的聲響。

她躺在裡麵,單身撐著腦袋,姿勢慵懶卻妖嬈,表情專注地盯著躺在一旁的宮盈,又稍微安靜了一會兒,聲音帶著笑意,輕輕開口:“你生得好難看呀。”

宮盈:“……”

沒法說話,宮盈隻能用眼睛瞪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悅。

“哎呀,是不是點了穴道沒法睡覺。”晏清歌笑意盈盈,輕輕將宮盈睜開的雙眼合上。

她手心微微涼,動作卻很輕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做完這些,她滿意地拍了拍手,聲音滿意:“這樣就好多啦。”

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耳旁的聲音卻也因此變得清晰了起來。

宮盈靜靜躺著。

又隔了一會兒,聽到耳旁有聲音小聲念叨:“你長得很像一個我喜歡的人哦。”

宮盈:“……”

這就是古代版本的紙片人之戀嗎?

晏清歌喜歡的該不會是畫上的小書生吧?

既然審美這麼清奇獨特,又究竟為什麼要吐槽她現在生得不好看啊!

宮盈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默默在心裡吐槽。

隔了會兒,溫涼的手心再一次蓋住了她的眼睛:“如果沒有這眼睛,你生得就更像他了。”

又隔了會兒,手心蓋住了她的鼻子:“還得沒有這鼻子。”

蓋住了她的唇瓣:“還有這嘴巴。”

一隻手似乎不太夠,另一隻手也蓋了上來:“啊呀,還有這眉毛也得遮住。”

很好,這下整張臉都蓋沒了。

難道你喜歡的人,就是傳說中的無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