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頭頂幾乎要漏光的茅草棚,聽著屋外絮絮叨叨的勸說聲,再加上耳朵裡那整整磨嘰了三個月的機械音,躺在床上的白言蹊一臉生無可戀。
她記得她剛剛通過國考進入心儀的崗位,第一天下班回家開瓶紅酒慶祝一下,誰曾想到那紅酒的酒勁實在太大,隻是喝了一杯她就趴下了。再睜眼時,她就來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朝代,穿越到了一個極度貧窮卻又世世代代渴盼能夠走出一個大官的小村。
“宿主,你就認命吧,回不去了,還是直麵現實的好。”
白言蹊:“……”
這個比碎嘴婆子還要能磨嘰的係統整整在她腦海中磨嘰了三個月,每一句話都是勸她要直麵現實,在她聽來,全都是雞湯味的喪氣話。
“言蹊,娘煮好米粥了,你趕緊出來吃上幾碗,下午複習的時候好有些勁兒……言蹊?言蹊!”茅草屋外的婦人喊了幾聲,見白言蹊沒有答應,直接隔著木門咆哮起來。
那咆哮的婦人正是原主的親娘苗桂花。
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朝代整整三個月,白言蹊雖然心中還有些許抗拒,但對於原主的這些家人以及周邊的村民鄰居,她已經漸漸接納了。
若是不接納,白言蹊害怕自己會被天打雷劈。原因無他,這原主在老白家實在太受寵了,寵到讓她一度有點良心不安。
白言蹊穿越到的這個村子很窮,窮到什麼地步呢?原主大侄子即老白家嫡孫白清源每頓飯都隻能喝米湯,其他人的生活更是可憐,那一晚滿滿當當的米湯中,能夠漂上十來粒米就是不錯了,唯獨被老白家寄予眾望的白言蹊能夠頓頓吃上米粥。
當然,那米粥和米湯也沒多大區彆,唯獨就是米粥裡的米多一些,米湯裡的米少一些,實則都是一鍋熬出來的。
“白言蹊,你趕緊出來喝米粥!下午等你爹買回書來,你給我認真學著,明年二月去縣裡參加縣試去,如果你考不中,我……我……我就找棵歪脖樹吊死在上麵。”
與找棵歪脖樹上吊相類似的要挾,白言蹊這三個月已經聽了不下百種,每次一聽到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白言蹊對身處的這個白家村很絕望。
不知道是那股妖風把謠言吹到了窮的叮當響的白家村,給白家村村民洗了腦,居然讓這整個白家村村民,上到六七十歲,下到剛能開口說話的垂髫小兒都認定了一個道理——科舉改變命運!
隨便在白家村的路上拉一個麵黃肌瘦的老農問一句,“伯呀,怎樣才能改變咱白家村這麼窮的命運呢?”
那老伯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供娃念書!參加科舉!做大官!一人得道,全村升天!科舉改變命運!”
對此,白言蹊隻想嗬嗬噠。
剛穿越來的那幾天,白言蹊還想去鄉間地頭上走一走,到田壟上坐一坐,對著蒼天思考一會兒人生,可是後來她驚訝地發現,整個白家村的人一提到科舉就瘋了!
似乎在白家村眾人心裡,那科舉就是有求必應的土地爺一般。
今天你家地裡種的玉米棒子沒有發芽?行,去村東頭請有當官命的白言蹊來,捧本聖人書籍站在地頭念上半個時辰,你家的玉米苗絕對長得欣欣向榮。
聽到這種言論的白言蹊目瞪口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種子不出苗難道不應該看看是不是水沒澆夠?肥沒施夠?再不行看看是不是土填多了種子埋深了也行啊?
若是站在地頭上念本聖人書卷就行的話,咋不叫她對著全村人念本聖人書,直接把全村人都喂飽呢?
愚昧的白家村村民!
剛開始的時候,白言蹊還試圖解釋幾句,後來她就發現了,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如果她直接拒絕村民要求的話,村民還會以為她是讀書忙,身體累,會想著多體諒體諒她;若是她直接糾正村民的錯誤觀點,村民絕對會斜著眼,用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他,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才是那個大傻子。
說不定這稀奇古怪的世界就是那麼神奇呢!
直到某天晚上,白言蹊像做賊一樣悄悄摸摸捧著書溜出家門,坐在那塊沒長出玉米苗的地頭上神神道道的念了一晚上,第二天頂著倆熊貓眼發現玉米地裡還是一片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難道和愚蠢的人呆的時間長了,愚蠢也會傳染上身嗎?
看著整個白家村滿滿一村迷信科舉的傻子,白言蹊很絕望,估計這麼下去,她的智商也將倒退為零了,甚至可能變成負值。
唯一讓白言蹊慶幸的是,這白家村村民除了迷信科舉之外,其他都挺好的,民風淳樸,樂於助人……哦,還有一點,窮!
整個白家村都很窮,窮到整個白家村的人都羨慕白言蹊能夠一天吃上一頓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