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一群傻白甜村民在旁邊圍觀,白言蹊定然不會放在心上,可現在眼看著苗桂花都來了,白言蹊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匆匆將挑揀出來的花椒裝入口袋裡,再看一眼那遍地的花椒,白言蹊頗為肉痛,可惜了這麼多的新花椒,若是下一場雪,這些花椒子怕是就都爛在地裡了。
走出花椒林,白言蹊瞅了一眼光著一隻腳的苗桂花,再看一眼喘得像是老風箱的白耕,明知故問道:“你們怎麼都跑我這兒來了?我剛剛不是說要來找點做魚的調料嗎?”
白耕驚得差點將眼睛瞪成牛眼,說話都結巴了,“言……言蹊……蹊丫頭,你說你摘毒草和進毒林子裡,是為了尋找烹魚的調料?”
白言蹊點頭,這些東西沒什麼好瞞的。
還未等白耕反應過來,苗桂花就先腿軟了,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震驚地連哭都忘了,隻是一個勁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
“老天爺啊,我們白家究竟是做了什麼孽,好端端的娃怎麼變成這樣了!心肝兒黑成這個樣子,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啊……”
白言蹊:“……”如果你不是原主親娘,我一定懟你。
後知後覺的白耕也被白言蹊的話嚇傻了。
如果說白言蹊摘毒草和進毒林子是尋死覓活的話,那白耕也不至於這麼害怕,畢竟就算白言蹊出了事,那頂多是整個村子沒辦法翻身,之前怎麼窮著過日子,之後就繼續那樣過,雖然日子過得不舒坦,但好歹有一條命在。
但聽到白言蹊說摘毒草和進毒林子是為了找烹魚的調料之後,白耕絕望了。
看來這言蹊丫頭不光是自己不想活了,還想拉著全村的人墊背啊!
“言蹊丫頭,你同耕叔說說,你到底是受什麼刺激了?咱們村窮歸窮,但大家內心都算良善,你怎麼會生出拉全村人一起死的心思?那毒果子和這毒林子裡的東西吃了雖然不至於立馬就要人命,但是總歸是有毒的東西,你一個人想不開也就算了,拉全村人墊背這種想法萬萬要不得。”
白言蹊:“……”這一村子的戲精。
“我都說了這隻是烹魚的材料,吃了根本不會有事,你們怎麼就不開竅呢?”
白言蹊相當的無語,瞅一眼張著嘴大喘氣的苗桂花,問:“娘,我讓抓的魚抓著了嗎?”
苗桂花神色木然地點頭,“抓著了,一共三條,我找了一個小水甕幫你養著。”
“那就行,回家做魚去,我做了我吃,怕有毒的人彆吃不就行了。”
苗桂花一路恍恍惚惚地被白言蹊挽著胳膊提溜回家,直到坐在炕頭上,聽著灶間裡那磨刀霍霍的聲音,憋了許久的眼淚才落了下來。
白言蹊的親爹叫白正氣,他一大早就帶著長子白爭光和長媳李秀娥去了縣城,為了省點錢,連午飯都沒吃就拎著大包小包從縣城趕回來了。
白正氣聽到灶間有磨刀聲,立馬吩咐白爭光將經綸書籍給白言蹊送到屋裡,李秀娥則是主動拎著一小袋糙米進了灶間。
“呀……”
李秀娥咋咋呼呼的聲音將白正氣嚇了一跳,伸到嘴邊的煙杆子頓了頓,慢慢放了下去,“爭光他媳婦,你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是要嚇死個人還是怎滴?”
白正氣將身上的土灰拍了拍,拎著煙鍋子回到自己屋,入目就看到苗桂花那淚水漣漣,生無可戀的樣子,又是一陣心堵。
“爭光他娘,你這又是怎麼了?早晨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白正氣累了一天,說話的語氣不大好。
苗桂花張了張嘴,本想將白言蹊做下的事情一一講給白正氣聽,可是話到嘴邊轉了一圈,變成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
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白正氣早已領略了苗桂花的‘哭功’不下千次。
家中沒錢,苗桂花坐炕頭上一邊歎氣一邊哭。
家中有錢,苗桂花坐在門檻上一邊樂嗬一邊抹淚。
兒子閨女不聽話,苗桂花一邊教訓兒女一邊哭。
就連小孫子不聽話、玩的皮了點,苗桂花都要拉著長媳李秀娥一起哭。
白正氣知道,一旦讓苗桂花扯開嗓子哭起來,沒有半個鐘頭是不可能停的,於是他的目光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落在撅著屁股蹲在牆角數螞蟻的白清源身上。
“清源,你同爺說說,爺不在家的時候,家裡到底發生了啥?”
白清源天真無邪地仰起頭,像倒豆子一樣劈裡啪啦將白天發生的事情抖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