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V第七章(2 / 2)

“我也不知道緣由……我一直都是按照你教的方法提純粗鹽,怎麼之前那些粗鹽提純的時候都沒有出事,現在剛換了鹽就出事了呢?”

白言蹊:“……換鹽了?把粗鹽和你提純過後的鹽都拿來給我瞅瞅,我看看是不是中途出了什麼問題。”

宋清仍未回神,粗鹽和經過提純的鹽是陳碩給白言蹊遞過來的。

粗鹽看著同之前的鹽沒什麼兩樣,都是臟兮兮的,提純過後的鹽要好看不少,可是這次提純出來的細鹽卻比之前要黃了許多,帶著淡淡的鐵鏽色。

白言蹊用勺子舀了一點點粗鹽,正準備放在嘴中嘗一嘗,突然想到之前第一次提純粗鹽時的慘烈狀況,機智地取來半瓢涼水放在一邊以備漱口,這才將舀著鹽的勺子放到嘴裡。

味道很鹹……除了鹹之外,還帶著絲絲縷縷的鐵腥味。

心中了然的白言蹊用瓢中的涼水就嘴漱洗乾淨,抬眉問宋清,“這次的鹽水是不是用素布根本過濾不乾淨,鹽水溶了之後就是鐵鏽紅色,並且加了澱水之後出現的沉澱物裡多了一些紅色的東西,但是不多?”

澱水是白言蹊為了防止被人聽去方子而特意命名的新稱呼,是石灰水和堿麵兒水的總稱。

宋清臉上寫滿了驚訝,連連點頭,問白言蹊,“你隻是嘗一口鹽就知道了?白姑娘,你真是太神了!這樣的情況我們該如何解決?”

“無解。”白言蹊搖頭。

這鹽中含有三價鐵離子,若是有氫氧化鈉在,想要將三價鐵離子除儘那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會有氫氧化鈉嗎?答案自然是沒有。

氫氧化鈉的保存條件極為複雜,就算真有,以這個朝代的化學工藝也存不下來。

白言蹊心頭沉了沉,難道謀劃多日的粗鹽提純生意就這樣擱淺?她心中實在不願,可現在似乎已經不是她願不願意就能決定的事情了。

除非能夠找到提純這些雜質離子的辦法,不然的話,雪花鹽就隻會是一個假命題。今日出現一個鐵離子,誰能保證明日就不會出現一個溴離子,這粗鹽生意根本就不能做!

“看來之前提純出雪花鹽隻是運氣好,誤打誤撞罷了,之後還需要再摸索研究。”

白言蹊情緒有點低落,但她並不喪氣。白言蹊堅信,就算沒有氫氧化鈉,那也一定會有提純粗鹽的辦法,不然前世的那些古人怎麼製的出雪花鹽來?

宋清遠以為白言蹊能夠說出問題的症結就一定會有解決辦法,沒想到白言蹊也被難住了,正值眉頭緊鎖之際,朱冼和蕭逸之走了進來。

“白博士,我聽人說宋博士在提純粗鹽的過程中受了傷?是真是假?提純粗鹽的進度可會受到影響?”蕭逸之的聲音將眾多發呆的人拉回了神。

白言蹊沉默著點頭,“宋清沒有多大的事情,炸鍋隻是因為最後出鍋時間稍微晚了點,不算什麼大事。可是如今粗鹽提純出現了新的難題,若那個難題得不到解決,粗鹽提純這座大山翻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朱冼與蕭逸之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宋清除了臉上多了一些紅斑之外並未有明顯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朱冼道:“宋清沒事就好,我估摸著就是這兩日的世間,國子監定會派人來授予腰牌,到時候那些來授予腰牌的人定會考校一下你們的教學水平,你們都準備準備。教學水平直接影響你們的地位,可彆不放在心上,而且來考校的人都是國子監中成名已久的算學博士,若是能夠入得了他們的眼,你們就算站穩腳跟了;若是能夠擊敗他們,日後你們就算去了國子監也可以橫著走。”

白言蹊:“……”還有這樣的操作?

扭頭看向宋清,見宋清點頭,臉上沒有任何的緊張之色,很明顯是已經準備妥當,白言蹊的頭頂頓時飛過一群啊啊叫的烏鴉。

“好你一個宋清,知道有這樣的事情需要準備都不通知我,真是心機!”

白言蹊丟給宋清一個白眼,雙手端著衝朱冼行禮應答,“多謝朱老提醒,我記下了,絕對不會為徽州書院丟臉。”

朱冼滿意地點頭,“我對你們倆都很放心,當初你們參加考核能夠滿分通過,這已經證明你們在算學一道上的造詣,並且我還聽書院裡的算學先生說,你們四個在解題的時候都用到一種新式算法,那麼多算學先生聚在一起私底下研究琢磨了兩三天才窺得一二分新式算法的精髓,單憑這個你們倆的底氣就足夠了。若是你們倆還有什麼藏私的法子,趕緊寫下來,編著成一本小集子,等國子監的人來之後,讓逸之呈上去,這關係著徽州書院在接下來一年裡能夠得到多少的資源,你們倆千萬不要藏私。”

宋清難為情地皺起眉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扭頭看向白言蹊,征求白言蹊的意見。

白言蹊本身就準備推廣方程這種算法,既然朱冼提出了這種要求,她自然不會拒絕,當即點頭應下,“沒問題,隻是不知編寫這個小集子的時候可有什麼要求?是要注重創新還是注重實踐?是要銳意進取還是穩紮穩打?需不需要歌頌吹捧一下我朝國子監?”

蕭逸之聽到白言蹊如此露骨的問法,實在憋不住笑,搖頭道:“不用考慮那麼多,你們是算科博士,編寫出來的小集子也是給算學之人看的,用不著考慮太多虛的東西,隻要能夠將你們的新式算法講明白就好。創新是必須的,若是能夠立竿見影地解決問題,那就後麵多附上一些實例,這樣更能讓那些人重視新式算法,到時候不僅你們倆的名氣會直接上升,我們徽州書院也會被打上新式算法的標簽,這對徽州書院的評級十分重要。”

朱冼斜著眼看蕭逸之,“逸之小子你不厚道,光讓馬兒跑,不給馬兒草吃,這怎麼行?這兩位可是要為徽州書院扛鼎的人,你趕緊將你的那點兒小心思收起來!不要學那並州書院,以為自己排名前三就了不得了?不想著如何提升學生質量,隻知道壓榨師長們,一月之間,並州書院所有的博士跑得一個不剩,多年積攢起來的底蘊全都便宜了關中書院,以至於現在國子監放年榜的時候,前二十都找不到並州書院!”

蕭逸之被朱冼的這番話嚇得滿頭大汗,“老師您誤會了,我並沒有這番意思。我本想著十日後他們二人入職的時候再講,每年不都是那個時候才做這件事嗎?我們徽州書院給所有入職的師長都印了小冊子,裡麵所有的待遇福利都寫的清清楚楚,我怎麼可能會克扣?”

“這才差不多。”

朱冼捋了捋胡子,同蕭逸之道:“老夫就是從徽州書院走出去的,之前徽州書院最鼎盛的時期,在國子監年榜上可是能排第六,屬於上三等的書院,現在都已經掉到年榜第十二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國子監的年榜一年公布一次,若是今年還是掉,年節一過,老夫立馬就休書一封,大理書院、貴州書院、吐魯番書院和藏州書院,你自己選吧,六月一過就趕緊走馬上任去。”

蕭逸之連連賠笑,“朱老您說的是哪裡的話,我是您的學生,我這個人的品性您還不清楚嗎?自從當上這徽州書院的院長後,我每日隻睡三個半時辰,其餘時間全都用花在了書院裡,可是有些東西實在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京城裡原本隻有兩家書院,現在又多了兩家,人家直接從各地的書院裡挖博士和優等生過去,你讓我們怎麼和人家競爭?幸虧這次留住兩個博士,不然這兩個稀缺的博士怕是也會被挖到那兩個書院。”

白言蹊目瞪口呆,聽蕭逸之這話,難不成她錯過了什麼好福利?

朱冼對於蕭逸之口中的那兩個書院十分不待見,可以說是嗤之以鼻,聽蕭逸之提起,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屑,氣憤道:“靠著挖彆人家的根基成長,雖然長得快,但是不道德,這哪是讀書人該做的事情?我看是國子監窮怕了,讓商人進來做書院院長,真是毀人不倦!”

一直都默不作聲的白言蹊突然出聲,“非也。不知道朱老可曾聽過鯰魚效應?”

朱冼搖頭,“不知。白丫頭你不讚同我的觀點,莫非你覺得商人進來當書院的院長是好事?士農工商階級分明,哪有讓商人進入士大夫階層的道理,還是讓商人來培育士大夫,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白言蹊聽著朱冼這明顯被封建禮教同化的思想,笑道:“朱老可曾聽過一個故事?海邊的漁夫在運送鯉魚的時候,若是不往鯉魚中丟上幾條鯰魚,鯉魚就會死的很快。”

朱冼在朝為官的時候做的就是這些,雖然不算特彆了解海邊的漁民生計,但是聽白言蹊這麼一說,還真能隱隱約約地想到一些相類似的東西,琢磨了一會兒之後,他恍然大悟。

“白丫頭,你說的這鯰魚效應,莫不是將這些混入士大夫階層的商人當成了那鯉魚池子裡的鯰魚,讓這些銅臭味的鯰魚將一池子鯉魚都帶動起來?”

白言蹊點頭,“正是如此。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讓這些鯰魚進入鯉魚池子,並非是漁民指望著幾條鯰魚掙錢,而是讓鯰魚刺激原本死氣沉沉、安於現狀的鯉魚,讓鯉魚們都活動起來,重新煥發生機,這才是鯰魚效應的真諦。”

“商人逐利,而書院最大的利益就是學生交上來的束脩和朝廷撥的款項,朝廷撥的款項沒人敢動,那商人們唯一能動主意的就是學生的束脩。每個書院的束脩價格都不同,書院越好,學子們需要繳納的束脩就越高,那些商人從中牟得的利益才能越多。”

“看事情應該像看銅板一樣看兩麵,就好比商人在京都開了書院這件事,若是看過程本身,很多讀書人都會不服,但若是看結果,商人為了牟得利益,會不斷的提升書院的師資力量,而師資力量的提高勢必會引來更多優秀且家境殷實的學子加入,一個書院能夠容納的學子數量有限,那些個商人為了保持書院的口碑,自然是從所有報名的學子中擇優錄取,由好的師資力量培育層層選拔.出來的優等生,那才是真正的象牙塔。”

白言蹊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是一座鑲金的象牙塔!”

朱冼:“……”你說的好有道理,可是讀書人的氣結被你吃了?

相比於朱冼的態度,蕭逸之對於白言蹊的話就感興趣多了。

聽白言蹊這樣一層一層將利弊關係全都分析下來,蕭逸之的眼睛越來越亮,等白言蹊話音剛落下,他立即開口問白言蹊,“那白博士你可有什麼能夠幫助到徽州書院的想法?隻要能夠讓徽州書院在國子監年榜上的排名提升,我絕對為你在徽州書院大開方便之門。剛才我來的時候還聽路上的學子說,似乎是你家人到書院了?若是你想在徽州書院裡給你的家人謀一個差事,那你隨便選,我都給你批!”

“啥?都來了!”

白言蹊聽蕭逸之這麼一說,愣了好幾息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蕭院長,我現在得回秋菊苑一趟,門還鎖著呢,等我將家人安頓好再說。抽個時間我們多聊聊,我有一些法子或許可以提升我們徽州書院的排名。”

又跑了幾步,白言蹊再度回頭,衝著蕭逸之道:“蕭院長,你記得準備一點朱老的紅梅茶,我特彆喜歡那個味道。”

朱冼頭皮一陣發麻,想到前些日子白言蹊一個人喝了他整整一壺茶就格外的肉疼。

蕭逸之眼巴巴地看向朱老,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老師,為了這徽州書院在國子監年榜上的排名,您得割愛啊,分我一罐您那乾梅花好不好!”

事實上,蕭逸之也已經垂涎朱老的那些紅梅茶很久了。

朱冼氣得直哼哼,“分你一兩,我再給你一年的時間,今年你務必將徽州書院的排名穩住,而明年則是必須提升至少兩名,不然你就趕緊麻溜地收拾包裹,帶著你的家眷去那些吊車尾的書院去,這輩子都彆想回中原!”

蕭逸之欲哭無淚,老師,不帶您這麼坑學生噠!

……

白言蹊剛走,老白家一家人就到了,剛開始的時候苗桂花等人還有些興致四處打量,可是她們站在秋菊苑的門口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白言蹊回來,著實等得有些心焦。若不是攔住幾個過路的人問清楚白言蹊確實是住在這秋菊苑中,他們都以為自己走錯門了。

當白言蹊回到秋菊苑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五張寫滿疲憊的臉:白正氣蹲在門墩上抽旱煙,苗桂花和白清源靠著牆根打盹,李素娥和白爭光倚著牆站著,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連白言蹊走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爹!娘!大哥!大嫂!寶貝侄子!”

白言蹊一一喊人,看著原主這些親人,她心中也有些激動,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反應。喊過人之後,白言蹊自己就笑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就把這些人真的當成親人呢?

具體時間忘了,可能是那三個月裡天天給她吃白米粥吃出來的感動吧!

聽到白言蹊的聲音,五個人皆是一激靈,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滿是驚喜。

“丫頭,你這身打扮真好看,人模狗樣的,娘在咱們村子裡還沒見過這麼俊的姑娘呢!”苗桂花見白言蹊身上穿的衣服已經變了,差點有些不敢認白言蹊。

白言蹊被親娘誇得一陣心塞,她覺得有必要同苗桂花解釋一下,人模狗樣真不是什麼好詞兒!

“先進來先進來,外麵冷,我剛剛出去了一趟,若是早知道你們今天來,我肯定會留在屋子裡等你們。”

白言蹊打開門上的大鎖,將一家人全都迎進了堂屋,想要給白正氣和苗桂花他們倒一壺熱水喝,卻想到她在搬進秋菊苑之後,一共就燒過一次熱水,還全都被她用來洗了澡。現在灶火眼都是冷的,去哪裡偷熱水喝?

白言蹊有些不大好意思。

白家五口人都在打量白言蹊的屋子,白正氣和白爭光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看的是屋子的青磚牆、青石地板和良木房梁,而苗桂花和李素娥則是看白言蹊放在屋子裡的小家具。

“呀,這個鏡子真亮!真大!真好看!”

李素娥站在白言蹊擺在床頭的那個將近一米八高的大銅鏡前,對白言蹊跑遍整個徽州城鏡子鋪才買到的這塊銅鏡愛不釋手。

白言蹊在前世習慣了用大鏡子,之前在老白家的時候純屬沒條件,連個小鏡子都舍不得買,整日都是對著水盆打理自己,如今手頭寬鬆有條件了,她立馬就買了一個打磨光滑且精致無瑕疵的鏡子擺在屋子裡。

李素娥待見的是白言蹊的那些精致的木頭家具和銅鏡之類,苗桂花待見的則是白言蹊鋪在床上的那些軟棉被和厚實褥子,看著就十分稀罕。

苗桂花在白言蹊的床上這兒摸摸那兒摸摸,一不小心就看到白言蹊擺在床上的兩個連在一起的枕頭,心中‘咯噔’一下,低頭再看一眼白言蹊的被子,也都是二人被的規格,臉色有些古怪。

苗桂花指著兩個枕頭問白言蹊,“閨女,你是不是處對象了?還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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