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眯著眼睛看向那鏤空紫色木球的頭蓋骨, 嘴唇微顫, 從針囊中取出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徑直刺入頭蓋骨中。
那頭蓋骨並未像預想中那般堅.硬, 銀針恍若刺入豆腐中一樣,輕而易舉地紮了進去。白言蹊伸出手指彈在針尾上, 不料那頭蓋骨竟然被銀針撐出一條細縫來。
“眉骨受損而破裂, 這頭蓋骨中封著的蠱靈居然是友靈,看來莫將軍不僅對自己狠, 對朋友也絲毫不手軟啊。”
白言蹊將銀針拔出,抹去額頭上的虛汗,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向莫問。
朱冼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茶杯應聲落在地上,臉色極為難看地看著莫訴,眸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他問莫訴,“莫訴, 我就問你, 這頭蓋骨可是你從時路的屍骨上摘下來的?”
莫訴閉口不言,沒有否定,那便是肯定。
“好一個乾脆果斷的尖刀營統帥,是老夫錯看了你!”朱先隨手抓起桌上半滿的茶壺朝莫訴丟去。
莫訴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任由朱冼丟出來的茶壺砸到他的心口, 滾燙的茶水潑得他滿身都是, 他的眉眼低垂, 牙齒緊咬著嘴唇,身子微微此向前傾著,一言不發。
朱冼最不待見的就是莫訴這般‘韌皮’的樣子,他知道莫訴身子虧空得厲害,也知道莫訴為何會這樣做,就算他怨莫訴為報家仇而做下這等糊塗事,可是他哪能說出讓莫訴不要報仇之類的話?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莫訴就算被仇恨蒙蔽雙眼做下錯事也情有可原,且現在還未造成大禍。
“莫訴,我朱冼今日告訴你。仇有根,恨有源,你想如何複仇我不管你,我也不會勸你,但若是你做下的錯事無法挽回,那老夫就……就……”朱冼氣得全身顫.抖,威脅的話到了喉嚨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莫訴忽然抬起頭來,甩甩袖子,將身上的茶葉撣去,問朱冼,“如果我做下的錯事無法挽回,那您就怎樣?是親手殺了我麼?”
朱冼氣得滿臉通紅,指著莫訴的手指戰栗不休,另一隻手捂著胸口,臉色紅的發青,“若是你執迷不悟,老夫就當沒你這個學生!若是你因為一己私仇而連累天下人受苦,老夫隻能一頭撞死,好向曾經授業於我的恩師賠罪!”
撂下狠話的朱冼負氣離去,看得白言蹊目瞪口呆。
秋香趕忙去給莫訴將替換的衣服拿出來,想要換上,莫訴卻不允。
“白姑娘,你說我現在,還有回頭的路嗎?”莫訴看向白言蹊的目光中滿是疑惑,神色有些淒惶。
白言蹊回過神來,聳肩道:“羊都未丟一隻,不過是羊毛被人薅了一點,隨處都是回頭路。莫將軍不妨自己回頭看看,路在何方?”
將鏤空紫色木籠連帶著頭蓋骨拿給婢子秋香,白言蹊叮囑道:“若是真的為了你們莫將軍好,記得一定要將這三件東西燒掉,徹底燒成灰,一件都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晚餐我就不過來吃了,幫我送到院子裡吧,到時候我將藥方寫好,你們拿著藥方去把藥給抓了熬上,吃到你們家將軍什麼時候容光煥發流鼻血,藥就可以停了。”
莫訴未挺近白言蹊後麵說的話,自顧自的琢磨著,“羊?薅羊毛?”
自從那藏有頭蓋骨的鏤空紫色木籠放到秋香手中起,秋香的脊背就挺直了,全身僵硬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那木籠放到軟香羅上的,直到燃起的火將軟香羅,漆木匣與頭蓋骨燒成灰後,秋香才回過神來,通體冰涼。
……
回到小院子中的白言蹊總算鬆了一口氣,她身上的醫術是從係統中得來的,‘問鬼神’便是醫術中祝由術的一種,對體能的消耗極大,不僅將她利用吃食補充起來的電能消耗一空,甚至還賠上了許多之前通過五雷轟頂補充起來的電能。
肉痛不已的白言蹊引頸悲嘯。
“……嗷!!!!”
一聲飽含鬱悶與憤怒的長嘯聲在小院中響起,若是有徽州書院的教書先生和學子在,估計能夠從這聲長嘯裡聽出幾分似曾相識來。
此長嘯正是當日將早起打拳的朱冼嚇得摔了一個大馬趴的海豚音!
管家明叔親眼見白言蹊回了小院子,立馬吩咐後廚將跑遍京城才采買回來的吃食分門彆類送到白言蹊的小院子裡,有糕糕餅餅,有鮮果堅果,還有京城知名酒樓中的招牌菜……種類繁多,分量夠足。
當那熟悉的婢子小廝端著熟悉的漆盤將吃食送到白言蹊屋子裡時,白言蹊就仿佛是枯木逢春般,瞬間來了精神。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但此刻,白言蹊能想到的隻有吃。
一口,兩口,三口。
一盤,兩盤,三盤。
……
生怕送來的東西不夠白言蹊吃,管家明叔特意留了兩位小廝在白言蹊的小院子裡,每隔半個時辰就去問問白言蹊。
“姑娘吃著可喜歡?”
“還需要為姑娘添點兒什麼吃食零嘴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