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入V第五十五章(2 / 2)

皇帝唐正德搖頭,“無。”

白言蹊又將試卷扳開,一張一張地念著。

“第一份,考生全篇都在闡述王相爺的不君子之處,雖然言辭懇切,行文華麗,但是邏輯不通,難以自圓其說,所以判卷的學官將其判定為不及格。若是這樣的人步入仕途,那朝廷還不被攪得烏煙瘴氣?隻曉得溜須拍馬,曲意逢迎,沒有半點自己的風骨與堅守,諸位對國子監的判定可有任何疑義?”

“第二份,考生既沒有說相爺是君子也沒有說相爺非君子,行文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總述相爺的君子之處,一部分總述相爺的非君子之處,行文有理有據,但是沒有自己的見解與立場,判卷的學官將其判定為及格。這樣的人已經有了洞察是非的基本能力,隻是行事畏手畏腳,還需繼續引導與培養,諸位對國子監的判定可有任何疑義?”

“第三份,考生認定相爺做事公允,行文中提供的論據皆能對其個人觀點形成支撐與論證,判卷的學官將其判定為良好。不知王相爺究竟是從何看出本官仗著職務之便做抹黑朝中重臣之事了?”

“若是本官想要抹黑你,這份答卷怎可能被評為良好,那份通篇都在說你王相爺非君子的答卷怎可能被評為不合格?”

“第四份……”

“第五份……”

一份份答卷念過去,白言蹊的聲音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衝,丞相王元謙帶來的那些親友團個個羞愧難當,將頭深埋在地上,明明禦書房裡不冷不熱,他們卻都冒了一身汗。

王元謙麵如灰土,看著白言蹊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直覺告訴他白言蹊一定是在作假,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白言蹊身旁,一把奪過白言蹊手中的試卷,一張張看過去,臉上的希冀亦一點點落空,最後竟然雙.腿發直地倒在地上,牙關緊咬,額頭上生出的冷汗如同黃豆般大小,不斷往下掉。

皇帝唐正德見目的已經達到,連忙出口充當老好人,“白愛卿,你少說幾句。朕看王愛卿的身體似乎不大舒服,想來應當是前幾日王愛卿因病告假還未好利索,來人,趕緊去太醫院請了禦醫,送王愛卿回相府養病。”

人事不省的王元謙一走,他帶來的那些‘親友團’頓時作鳥獸散。

同王元謙前後腳進入相府的,還有皇帝親手寫下的手諭。

手諭中如是說:朕心念及王愛卿年老體邁,不忍王愛卿再為社稷之事費心操勞,故特封王愛卿為國老,兼國史編撰使,移居柳州,賜柳州山水閣樓一處,即日動身,望柳州神秀山水能助王愛卿早日康複。

與手諭一同傳出宮的,還有一份布告。布告中征求百官意見,問是否有官員願意同王元謙一並遷往柳州,潛心編撰國史,為朝廷社稷行利萬年之事。

一品親王二品相,國老的品級已然屬於親王,但是王元謙又非真正的皇親國戚,而是一個不被皇帝待見的國老,如今從手握實權的丞相變成編撰國史的閒散國老,這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如果說那一份手諭還未將王元謙心中的野望全部打消的話,皇帝的那份布告就變成了壓垮王元謙的最後一根稻草。

丞相一派的官員都身居要職,但是卻始終無法將朱門弟子扳倒,一方麵是因為朱門弟子掌控著學政,另外一方麵就是朱門弟子的團結性,若論團結,朱門弟子就好比是那無法撬動的銅牆鐵壁,這點是丞相一派根本無法比擬的,不然也不會引起皇帝的猜忌與戒心。

丞相一派雖然人數不少,但是凝聚力實在太差了,那些各自取利的官員沒有幾個是百分百的傻帽,一聽到丞相王元謙被貶謫到柳州那荒蕪之地,紛紛倒戈,連掙紮都沒有掙紮一下,同朱門弟子抗衡多年的丞相一派在王元謙這棵大樹倒下之後,滿樹的雷公嘴兒猢猻登時就散了個沒影兒。

王元謙離京的那一天,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頗為淒涼。這一點與當初被逼無奈遠走徽州的朱冼何其相似?甚至說,有白言蹊在,王元謙的下場隻可能比朱冼慘。

臘月二十七,王元謙離京,臘月二十六晚上,白言蹊就拿著快活令到了快活林,找到桃李,將一顆顏色朱紅,約莫有小半個指甲蓋大小的藥丸交給桃李之後,匆匆回了宮院。

臘月二十九,天還未大亮,‘王國老重病不治,客死津州’的消息就傳回了京城。

白言蹊手中揣著一樽精致玲瓏的暖手爐,一言不發地看著陰霾霾的天空,足足站了小半個時辰才從神遊中清醒過來,她向空中伸出如同蔥白般素淨的手指,接住一片雪花,看那雪花在她指尖漸漸融化,嗤笑低語。

“朱老,這清朗乾坤,如您所願。”

落在她指尖的,不隻是雪水,還是慰懷的喜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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