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在國子監內的說的話不可謂不毒, 半點都沒有留情,直接將算科堂一眾監生的心全都射成了篩子。
算科堂的所有監生都聽明白了宋清話裡的意思, 那種感覺就好比是大冬天裡被人捏著下巴灌了一桶冰水, 從頭到腳都哇涼哇涼的,對於三個月後到來的科舉已經失去了大半希望。
接下來的幾日裡, 整個國子監的算科堂監生都變得萎靡不振起來, 看得一眾授課博士乾著急, 感性告訴他們應當說宋清幾句, 可是理性又告訴他們不能怪宋清, 宋清說的都是大實話。
向來氣勢高昂的算科堂突然涼了,頻頻引來其他科堂的注意,其中自然免不了有幸災樂禍之流, 比如醫科堂和藥科堂,還有那律科堂。
這些科堂都是被白言蹊重點照顧過的,而那些監生也都根據白言蹊的建議認真夯實基礎了, 他們對於不足百日就要到來的科舉考試沒有丁點兒壓力, 總不能白言蹊一邊出算科科舉考題,一邊又跑去把醫科科舉考題和藥科科舉考題都出了吧!
白言蹊確實沒有一下子命很多科堂題目的本事,但是負責科舉命題之人都是朱門弟子,而白言蹊對朱門弟子做的貢獻眾人有目共睹, 再加上白言蹊那遠超眾人的官職……於是乎,白言蹊一到杭州府湖心島, 立馬就被負責各科命題的人包圍了。
負責藥科科舉命題的是一個須發皆白, 精神矍鑠的老者, 他一見白言蹊就彎腰作揖,嚇得白言蹊趕緊躬身還禮。
那老者道:“久仰白博士盛名,老朽張正二,負責本次醫科與藥科的科舉考核命題,之前就聽家兄不止一次提到過白博士在醫科與藥科上的造詣,如今得見白博士,實乃殊榮一件。原本老朽不知道白博士會來湖心島參與命題,才擔下命題之責,既然白博士都來了,那老朽自知實力低微,願退位讓賢,就請白博士把醫科與藥科的題目都一並命了吧,你來做主,我與其他的授課博士做輔,你看如何?”
白言蹊:“張正二?莫非你與太醫院院使張正一是……”
“家兄正是太醫院院使張正一!”張正二肯定了白言蹊的猜測。
白言蹊了然,不過她也不敢托大,連忙推辭,“萬萬不可,諸位都是科舉命題的老手,我略通醫術,又怎敢班門弄斧?這醫科堂與藥科堂的科舉題目還是由您帶著原定的人馬命吧!若是真的需要我出力,那隨時找我都可以。”
白言蹊的話讓國子監醫科堂和藥科堂來的一眾授課博士全都鬆了一口氣。若是白言蹊一個人就把科舉考試的題目全都命完,那他們來乾什麼?
腆著臉混吃混喝混名聲嗎?
除此之外,那些從國子監來的授課博士心中還有一些顧慮:向來是由國子監的授課博士命題,編寫出來的題目自然都貼近於國子監監生的破題思路與解題習慣,這才有了國子監每年在科舉考試中展露出來的強勁表現。
當初白言蹊、宋清等人在從懷遠縣去徽州府趕考途中,王肖拿的那一本《國子監押題密卷》實際上就是國子監內諸多算科博士出的題目,放在往年的科舉考試中確實會管點用,但如今新式算學橫空出世,就算算科科舉考試有《押題密卷》,那也不應該由國子監出。
張正二死活不依,“我聽家兄說白博士你的醫藥之術承至清醫寺,甚至比清醫寺醫僧懂得還要多一些,連那已經失傳數百年的祝由術都通曉,這醫科堂與藥科堂的科舉考試題目不由你出還能由誰出?讓我們這些老骨頭出的話,每年編出來的題目都大同小異,放在過去或許可以達到甄彆人才的目的,但是放到如今已經變成了老掉牙的東西,還是由白博士你來命一些新奇的題目吧,也給我們這些人都開開眼界。”
白言蹊琢磨了一下,拿出一個稍微折中的方案來,“要不這樣,我想一些大致的方向,提一些命題的標準,比如每道題目都必須設置多少無用的迷惑題乾,每個題乾都必須設置多少思路障礙,在不同題乾間的連貫處要設置多少思路的銜接點,然後你們就按照這個標準來,具體命題還是由你們動手,若真是遇到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那再來算科科舉考題命題的地方找我,你們覺得怎樣?”
張正二見白言蹊態度堅決,隻能作罷,臨走前讓人將白言蹊提出的的命題標準抄寫下來,吩咐所有命題人員都嚴格按照這份標準來。
祖興問白言蹊,“白博士,我們算科的題目也要按照那份標準來命嗎?”
白言蹊搖頭,等祖興等國子監算科堂來的授課博士全都鬆一口氣的時候,她語氣幽幽道:“彆的科堂可沒有經曆過改革,更沒有像算學一樣出現了《新式算學》和《新式算學習題集》,現如今那些科目都已經把難度拔高了,算科怎能落後?”
“我們的難度還應當上調,需要全方位考核科舉考生的邏輯能力,思維能力,手算、筆算、心算能力,還有解決實際應用問題的思維。你們先出一套題目,我就在你們命好的題目上進行修改,題目的考察內容、命題方向,結構層次等按照你們的來,難度拔高上交給我。”
祖興:“……”國子監最後的優勢還是難得保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