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將桃李遞過來的東西一一擺開,提起筆來對照著那些記錄一筆一筆地計算,坤地的大多數兵士都集中在了大乾王朝與坤地緊挨的地方,後麵還有兵將被源源不斷地調動過來,其中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而且坤地以畜牧業為主,不到危難時刻鮮少會殺牛宰羊,如今突然囤積醃肉,極有可能是在備戰!至於鑄造兵器的記錄,那整整翻了三倍的兵器量更是將坤地的狼子野心完整暴露出來,其禍心昭然若揭!
“桃李,此事暫且先不要外傳,你去將當初同我一起回到徽州城的莫訴找來,我回徽州書院將八殿下和長樂公主喊上,事態緊急,必須儘快進京。如今的弦崩的越來越緊,稍有不慎就可能烽火四起,必須儘快想出辦法,先發製人。不然真當戰火燒起來,勝負暫且不論,隻看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會有多少人背井離鄉?會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慘案?會有多少骨山血河?”
桃李知曉其中的重要性,她問白言蹊,“您此次進京需要帶些什麼嗎?之前勘測出來的坤地地形地貌圖需要嗎?還有大乾王朝的地形地貌圖我們也已經初步勘測完畢。若是兩邊真要動手,這兩張圖絕對能夠派上大用場。”
白言蹊有些猶豫,若她單單把坤地的動靜告知皇帝唐正德,那她能說是誤打誤撞,撞破了坤地的野心,可如果她把這兩幅地形地貌圖都帶入朝堂,怕是會招來皇帝唐正德的猜忌。
可如果不把這兩幅地形地貌圖帶入朝堂,勝算就會小上幾分。她想要護大乾王朝百姓的性命,可那些兵將士卒的命就不應該被守護嗎?他們為了大乾王朝百姓的安寧浴血奮戰,更應該被守護!
“帶上吧,不求一切順風順水,隻求做事無愧於心。”白言蹊咬牙道。
白言蹊去了藥庫之中,同唐老問過好之後,便開門見山地同八皇子唐平和長樂公主說了歸京之事,不過她並未說具體的原因,隻是說了一句‘情況特殊緊急,此刻皇家血脈不宜在外’,唐平和長樂公主聽不明白,唐老怎麼會聽不出白言蹊話裡的意思?
“平兒,長樂,你們都回去吧!回去之後,代我同你們父皇說一聲,就說我不怪他了,讓他將心中的心結解了吧!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們必須轉告給他,不得虧待毅小子,若是毅小子受了委屈,那老頭子我就是到了下麵也會找他清算,問問他做下這麼多的虧心事,夜半怕不怕鬼敲門?”
唐老說完之後,飽含深意地看了白言蹊一眼,說了一句讓八皇子唐平和長樂公主摸不著頭腦的話。他對白言蹊說,“你做的很不錯。”
白言蹊聽懂了,宛若一潭死水的快活林在她手中重煥生機,她做的確實不錯。而且白言蹊也知道,隻要唐老有心打聽,快活林裡查到的消息定然是瞞不住唐老的,沒看快活林的總管桃李就是唐老的心腹之人嗎?她能夠靠著自己的本事贏得桃李的信任和尊重,但在桃李心中,她絕對不可能和唐老平起平坐,甚至在桃李心目中,她白言蹊隻是唐老選中的一個傀儡,一架提線木偶。
不過對於白言蹊而言,桃李怎麼看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的事情。
在大乾王朝的土地上四處走商的莫訴被桃李催回了徽州,與白言蹊等人會和之後,一行人立馬啟程趕往京城。
三月初從京城往徽州去的是他們幾人,如今從徽州返回京城的還是他們幾人。想到這六個月裡的經曆,除了白言蹊之外,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
八殿下唐平在徽州書院見到了算學院治學的方法與態度,深受‘題海戰術’的影響,如今的他一日不做題就渾身難受,他還準備回到京城之後就給皇帝上一道折子,將徽州小學引入到京城之中,名字就叫‘京城小學堂’!
唐平還準備在京城小學堂前立一塊石碑,就把白言蹊勸說蕭逸之的那句話刻在石碑上,“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長樂公主也是受益匪淺,她不僅在徽州找到了想要托付終生的良人,更是發現了一片新天地——女性的獨立自主自強之路!
走出深宮大院之後,長樂公主才發現了她之前見識的淺薄。其實也不怪她,深宮裡的女人不缺吃穿,一輩子的精力都放在討好皇帝與爭寵鬥豔上,不自覺間就把自己當成了皇帝的附庸品,長樂公主見慣了這些,她一直都覺得這就是對的。
可是她在徽州城見到了不一樣的女子生活:街道上賣燒餅的大嬸賺的錢比她那在船廠裡扛麻袋的男人多,於是她就敢回家之後讓她男人給她端洗腳水;墨染齋的老板娘和老板一起掙錢,掙到的錢全都由老板娘掌握著,那老板一點兒旁餘心思都沒有,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長樂公主想清楚了,女人最大的價值不是依附上一個地位多麼高、資材多麼豐厚的男人,而在於強大自己。
白言蹊從未想到,在許多年後,墨染齋開始遍尋大乾王朝的名人為其做人物專訪時,采訪的解放女子運動帶頭人赫然就是長樂公主以及司尚書的夫人,也就是司刑珍的親娘。
至於莫訴,他從京城中走了出來,亦等於是從心牢中走了出來,放過了血海深仇,也放過了他自己。他有整整半年的時間都在大乾王朝的山河土地上奔馳,他胸中的格局被飛速放大……在國恨麵前,家仇又算得了什麼?
就算有深仇大恨在身,那也應當將外賊驅趕出去,然後關上門自家人慢慢扯皮!怎能叫外邦人占了便宜還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