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外圍,六七輛警車一字排開,警笛聲擾人,三位民警正在門口和經理扯皮。
顧灼灼趕到時,已經有警察進入了建築內部頂層,從窗戶裡探出身體,拿長棍把禦寒的大衣往上送。建築有四層樓高,林西趴在邊緣伸長手臂,看得人心驚肉跳。
“林西!”顧灼灼喊了一聲,拿到衣服的少年驚喜朝下望,喜出望外的招手,說不出話來。
顧灼灼見人好好的,放下一半心,一位女民警過來攔他:“警方辦案……”
“我是報案人。”顧灼灼沉聲,一麵大步向門口走:“現在怎麼樣了?”
“哦,哦!”女民警知道的少,隻聽說糾紛一方來頭很大,她定了定神跟在顧灼灼身後,解釋道:“我們是北區派出所的,來的快,市局很重視,也派了人,還在路上……這個屋頂外凸,我們判斷受困人員身體狀況不好,就沒讓他爬窗戶。火警五分鐘內到,會架梯子把他接下來……”
她頓了頓,眼看著顧灼灼朝堵在門口的經理走去,忙說:“經理不太配合,但我們已經有同事進去了。”
“這怎麼可能呢!我們敞開門做生意,執照都是齊全的,不信你們查嘛,消防要來?我們家消防也是才整頓過的,一年審核一次,都是專業機構開的證明!”白胖經理唾沫橫飛,另有兩個門童一左一右站著,不時附和。
三位民警臉色難看,人手也不足,一人說:“既然你們問心無愧,就當我們例行檢查。”
“檢!”經理擺手:“我絕無二話!隨便檢!不過你們不都進去了嘛……檢出什麼來了?我們家是高端會所,很多局長所長都來談事情,耽誤正事你們賠償嗎?擾亂我做生意,我可是要舉報的!”
“舉報是吧?我舉報你們會所有人聚眾xi|du。”顧灼灼打斷他,朝三位民警示意:“進去,跟他廢話什麼,留兩個人去堵後門,今天一個也彆想走。”
“哎!?”這一盆臟水潑下來,經理急了:“好好的這說的什麼話?你不能空口汙蔑啊!”
“我就這麼說了,要是查不出來我賠償,少不了你的,心虛什麼?”顧灼灼話音剛落,遠遠又飄來警笛聲。
這一次陣仗頗大,消防一來就開始架梯子,鋪防摔墊,顧灼灼看到總算鬆了口氣。
經理見狀滿頭大汗,知道自己堵不住了,隻得心有不甘地退開,任由後來的警察們衝進門。
“顧先生。”一名精乾的便衣走來:“事情我們了解了,幾處出口已經包圍住。”
顧灼灼向梯子那兒走去“一定要把人抓到,每個包廂都進去查,不管什麼身份都不用顧忌。”
便衣道:“是。”而後帶人進了會所。
顧灼灼仰著頭,四處都是喊人和搬運設備的聲音。他看到林西被眾人簇擁著一點點下來,時不時不安地看他。
五分鐘後,驚魂一晚的林西終於哆哆嗦嗦踩上實地,腿一軟差點跪下,顧灼灼伸手接住。
“顧前輩……”林西終於忍不住了,像個小雞仔一樣撲進顧灼灼懷裡。
顧灼灼聽著懷裡克製的哭聲,心下惻然,摸頭安慰。
“先進去吧,彆站在外麵吹風了。”他說完,帶著林西,大家浩浩蕩蕩轉移室內。白胖經理寡不敵眾,也不敢真的對上,絕望地把他們迎進大堂。
這時林西已經緩過來了一些,雖然眼睛腫成了縫,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還是堅定道:“他們在二樓B076,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離廁所不太遠。”
***
讓林西和警察交代事情,顧灼灼先起身去找溫嶽。
現在他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剛剛都乾了什麼,臉上發熱,越靠近那輛幻影越覺得忐忑。
而溫嶽竟然真的坐在車裡,一動沒動。
“好了?”溫嶽搖下車窗,目光涼涼:“我可以去了?”
顧灼灼竟然分辨不出這是調侃還是嘲諷抑或是生氣……
“可以了可以了。”他隻得傻笑兩聲,給溫嶽開門。
一路無話,兩人一進大堂,就聽見林西沙啞的聲音。
“……我在咖啡廳打工,見了三次以後,他開始請我喝咖啡。隻有他,點咖啡時會點兩杯,一杯他自己喝,一杯請我喝。我覺得他人很好,又覺得很不好意思……之後他請我吃飯,我更不好不去了。”
林西見顧灼灼他們過來,點點頭,繼續說。
“他對我特彆好。那時我剛剛錯過了海戲的入學,特彆難過,有一次下了班走在橋上,抱著欄杆看江水……他正好路過,可能是以為我要想不開,很著急地拉開我,還罵了我。就是那一次,他說要借我錢,送我去上鐘聲的培訓班。”
如果不是最後揭露出的惡臭內幕,單聽林西經曆的這一番事情,簡直像偶像劇裡的發展。
貧窮的少年懷揣夢想,卻被壞人所害,心灰意冷之際,有個溫柔的大哥哥救他於水火之中。林西口中的林大哥是個特彆努力的人,他自稱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導演,整日四處奔波,因為缺少機會,還要到處打工維持生計,也攢他將來拍電影的資本。
顧灼灼聽著都覺得挺真實的,確實有很多底層導演為了理想,連生存都跟艱難。
就是這樣的“林大哥”,為了幫助林西,掏出自己五萬的積蓄支持他追求夢想。林西因此對他深信不疑,死心塌地。
直到今天。
“他叫林什麼?”顧灼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啊,叫林浩。”林西答道。
林浩。
顧灼灼眉頭越皺越緊,一個荒唐的念頭不斷盤旋。
這時他捏緊的拳頭忽然被包住,恍然低頭,是溫嶽的手。
“彆緊張。”溫嶽小聲說。
顧灼灼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將手心掐出了紅色的印子,再用點力就破了。
“…………我進到包間裡,有個中年人,相貌……我記不太清了,但挺老的,四十?五十?我不知道……他臉上法令紋很深……”
林西回憶著,因為剛才過於緊張,加上被林大哥要求低頭,記憶有些模糊。
“……林大哥讓我叫他K先生……”
“!!!”顧灼灼和溫嶽同時睜大眼睛。
注意到這裡的動靜,便衣警察轉頭問他們:“這個代號有什麼意義?你們知道什麼?”
K先生?J先生!
擁有代號的組織,那個神秘的黑網站,這肯定和林建有關!
顧灼灼掙開溫嶽的手,身體緊繃,招呼兩個警察向樓上跑:“我去看看!”
溫嶽沒有跟上,而是和便衣交談起來。
***
二樓。
警笛聲連成一片,紅藍燈映在會所外牆。
林建焦慮地在拐角包間觀察外麵的情況,氣得七竅生煙。
這個小東西怎麼敢!?
K先生緩緩起身,不滿道:“林建,小東西還沒養熟你就帶來……這種低級的錯誤,你也會犯?”
林建氣得深呼吸幾口才順過氣來,咬牙道:“熟了,肯定是熟的,今天這是意外!”
K先生嗤笑一聲:“意外……最近你意外很多啊……”
“……”林建不再接話,看著窗外,目眥欲裂。
林西是他投入了小半年才養大的目標。
最初在咖啡廳挑中打工的林西,是因為那副怯生生的漂亮模樣,還有未成年的身份。
組織裡有個大家公認的經驗——沒成年的小孩兒最好騙。
他們往往缺乏對社會的認識,會天真的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是必然,也比成年人更有勇氣追求夢想。
任何事情,一旦裹上夢想的糖霜,就會令少年們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林建挑中了他,和他說上了話,試探幾次後問他,長得這麼漂亮有沒有想過進入演藝圈?
被問到這這個問題時,林西正穿著咖啡廳的製服,端著托盤站在陽光裡。那時他瞬間亮起來的眼神,讓林建恍惚想起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十年前,顧少爺也不過是林西這麼大的年紀,比他更加單純好騙。
林建那時也是個新手,騙顧灼灼卻沒用上什麼技巧,基本上請他喝了兩杯奶茶,就逗得人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大哥。
如果不是碼頭失火,而他意外得知了顧灼灼的背景及時收了手,恐怕自己已經死了八百遍了。
之後林建又做了無數個任務,但顧灼灼這個失敗案例仍讓他耿耿於懷。
現在他看著林西,一樣的青春年少,心中愈發扭曲。
他決定把這條線放的更長一點。
可意外接踵而至,先是在電視上看到了顧灼灼,後他將林西送進鐘聲,再然後一宗交易被發現,組織花了許多資源幫他善後。
這引起了K先生在內的好幾人不滿意。
林建的報告也被忽視過去,幾乎沒人相信這個突然進入娛樂圈的“顧家少爺”,會長久呆在圈裡,對他們的工作產生什麼影響。
隻有林建心焦不已。
他從林西口中聽到種種關於“顧前輩”的事情,越聽越心驚,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林西和那個人關係越好,越容易脫離自己的掌控,他做下了決定,先折斷林西一隻翅膀。
隻要手中有了把柄,林西就必須聽自己的,這樣,他就在顧少爺身邊埋下了一顆棋子。
萬萬沒想到,隻是過於自信的一時疏忽,竟然讓這個小東西鑽了空子!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林西竟然真的招來了顧少爺!
K先生法令紋更加深刻,眼皮耷拉著:“無權無勢一個底層小嘍囉,報個警能弄來這麼大陣仗……二十輛警車,市局配|槍出動……”
“……怪我嗎?”林建在窗前繞來繞去,呼吸粗重:“我怎麼能想到?你又想到了嗎!?”
兩人在黑暗的室內對視,K先生沉默片刻:“那可是顧家少爺,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孩兒,半夜跑到這裡來?”
林建氣結,本來憨厚的麵容變得猙獰。
過了一會兒他疲憊道:“可他已經來了。我早說過,顧少性格單純好騙,肯為了一個公司後輩跑前跑後也不奇怪。林西在我麵前說過無數次顧前輩對他們多好,是你們覺得不必理會,才造成現在的局麵。”
K先生喝了口茶說:“不要鬨情緒,J,這些回頭再說。現在,你應付他。”
林建閉了閉眼,心裡不滿,卻沒再多說什麼。
他看著K先生換了身清潔工的衣服,粘上假胡子,推門出去,自己則望著門外的警笛。
沒關係,林建心想,自己還有一份殺手鐧——十年前的交情。
他有七分把握,顧灼灼還認得他。
畢竟十年前他們同吃同住,他差點就把小少爺騙到手了。如果不是突然得知了顧少的身份,林建絕對不會輕易地放走這隻漂亮的蝴蝶。
那時的顧少青澀可愛,每日圍著他飛,他說什麼都信,那種崇拜的眼神不是假的。
林建回憶從前,慢慢走回到之前的B076包廂,一屁股坐下,給自己灌了幾杯酒。
顧少信賴自己,久彆重逢一定非常高興。這時他表演一下,回憶過去,顧少必然會傾向於相信他。這時適當賣慘,顧少甚至會產生愧疚。
如此,倒是因禍得福了。
林西畢竟隻是個新人演員,顧少想必才是鐘聲這個公司的幕後主人。和權利中心搞好關係,今後自己在組織裡地位必然會提升。
至於林西,一旦將人安撫好,林西會知道他報警是多麼小題大做,愧疚感也會更加強烈。
這樣一來,隻要他在話語中多添加一些引導,就能造成“什麼事都沒有隻是林西想太多”的狀況。
林建理順思路,安心不少,這時門口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人來了。
他定了定神,站起來,做出慌亂的表情。靜了三秒,門被轟然踢開!
“不許動!”警察嗬道:“靠牆站!還有一個人呢?——再搜!”
林建咬牙照做,視線假裝不經意在人群梭巡。顧灼灼竟然不在?林西也不在!
他一言不發,等待警察把包廂裡外搜了一遍,心中不斷盤算著該怎麼說才能見到顧少……
這時,門外又來了一批人。
他抬頭,與來人對上視線,那一瞬,林建竟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小顧!”他將莫名的寒意甩到腦後驚喜道:“小顧是你嗎?我是林……林大哥啊!”
顧灼灼沉默三秒,忽然笑道:“林浩?”
林建表情一僵,怎麼忘了,他對林西報的是這段時間的假名。
“拐賣人口犯法,傳播yhsq犯法,非法囚禁更犯法,有什麼話跟警察說去吧,看我乾什麼?”顧灼灼聲音冷淡。
林建心中不由打鼓,心想哪兒出了問題,顧灼灼難道真的不記得他了?
但無論如何,認罪是不能的,於是他暫時收起相認的念頭,委屈道:“我沒有!我隻是介紹小西來見K老板,賺點錢。小西缺錢,他是自己同意來的,我沒想到K老板是這樣的人……”
“你之前不認識K先生?”顧灼灼麵無表情。
“當然。”
“那你是怎麼當上J先生的?”顧灼灼慢慢吐出一個名字:“……林建?”
氣氛驟然沉默,壓力陡增。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灼灼看著對方故作茫然的表情,心裡一陣錯位感和惡心感一起湧上來。
他後退一步,深呼吸,讓警察壓著人下樓。
“小顧,你不記得我了嗎?”林建急了,在他身後喊道:“我後來的確改了個名字,但我不知道什麼J啊,我是你林大哥啊!你後來沒來找過我,是不是以為我死在那場火災裡了?我後來等了你好幾天你都沒來,小顧、小顧!”
顧灼灼心如鼓擂,強忍著繃住表情,腦中卻在不斷思考。
火災?什麼火災?林建在哪兒遇到的火災?
這件事他得回去再差,顧灼灼加快步伐,快步進入一樓大廳,幾人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不約而同向他看去。
“小西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那個K先生之前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小西,你怎麼樣了?有什麼困難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林建被警察壓著,仍然不死心地想扮演一個無辜人員。
顧灼灼臉色不好,要不是經曆了上輩子的事,他就是那個被人玩弄在掌心的蠢貨。林建現在做出這個姿態,擺明十年前沒在自己麵前暴露,所以肆無忌憚的跟自己示好。
“他是誰?”溫嶽站起來,麵色不豫。
林西也跟著站起來,露出難堪的表情:“他就是……林大哥……”
“小西!”林建急切地想過來,掙紮道:“小西你擔心死我了,我剛剛找了你好久,你究竟去哪兒了?這些警察誤會我了,小西你是知道的吧?”
林西懵了,完全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習慣性的自我懷疑起來:“我……我…………”
林建又朝顧灼灼大喊:“小顧!我們以前在幻世影視城一起做群演,我們同吃同睡過,你還給大哥買過禮物,你忘了嗎?”
這話一出,眾人被炸懵了。
原本以為簡單的案情頓時撲朔迷離——嫌疑人怎麼會和看似不相乾的報案人之一有關係!?
溫嶽陡然站起來,氣勢凜然,正要說話,卻被顧灼灼打斷了。
“我的確認識你。”顧灼灼壓抑轉身:“所以我那天看足球酒吧的監控,總覺得你很眼熟。那份監控像素太低,光線太暗,我沒認出來,但現在看到你我就想起來了。”
警察已經從溫嶽那裡知道了案情的基本信息,此刻看著林建眼神更加淩厲。
“和藍粒助理做交易的J先生,你和K先生怎麼會不認識?”顧灼灼說。
林建腦中轟然作響,來不及反應的臉上出現空白。
果然有問題。
眾人一時厭惡至極,聯想起他說的話,對林西做的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K先生人呢?”去搜索的警察無功而返,壓著林建問。
“我不知道,真的!等等、等!”他還想解釋,卻被警察推著往車裡去了。
他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之後會有嚴苛的審訊等著他,十幾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如芒在背。
而後聲音越來越小,消失在門外,警察們押著人出去,林西也跟著去了警局。
又過了半小時,白胖經理也被押著出來。這間會所的監控竟然全部失效,還設有信號屏蔽儀器,而包廂中的客人們大多十分鎮定,有顯赫的身份,同時也與K先生的特征相距甚遠。
警方表示會持續搜索,但顧灼灼知道,這個K先生暫時是抓不到了。
他感覺十分疲憊,思路也很亂,靠在沙發上想事情。大廳裡漸漸靜下,回過神來已經不剩幾個人,溫嶽坐在他身側,看著手機。
“他們走了?”顧灼灼嗓音微啞,咳了咳,坐起來端起水喝了一口。
“嗯,”溫嶽收起手機:“好點了?我們回去。”
顧灼灼一直在等著他發問,比如你怎麼認識他的,為什麼上次看監控不說,等等漏洞百出的事實。他剛剛情緒沒掩飾好,簡直明晃晃的告訴彆人我態度有問題。
外人不了解也就算了,溫嶽是什麼人,肯定心裡一肚子疑問。
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廳中靜悄悄,完全沒有人進出。這間會所裡現在仍裝著上百位客人,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沒有人出來看一眼。
這種氛圍使人壓抑,顧灼灼後背出汗,覺得空氣都粘膩得讓他無法忍受。
“我們回去。”溫嶽注意到他情緒不好,又重複一遍,將他拉起來:“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
***
顧灼灼在車上就睡著了,溫嶽考慮過後,直接把人送回了劇組,這樣顧灼灼明天還能多睡一會兒,不必起早趕過來。
車行至幻世影視城,已經是淩晨三點。
溫嶽攬起顧灼灼腋下,將他抱出車門,一片雪花靜靜飄落。
下雪了。
古城街道由石板鋪成,旁邊燈籠造型的路燈讓路麵反著光,光暈周圍,雪片漸漸密集飛舞。
司機適時給他們撐傘,但顧灼灼已經醒了。他站穩後搓了搓臉,溫嶽則接過司機的傘。
“回劇組了?”顧灼灼還有點沒醒,迷茫地又接道:“還下雪了?”
溫嶽給他理了理頭發,嗯了一聲,帶著人往車開不進的賓館走。
顧灼灼落後半步,傘下自成天地。他愣愣看著溫嶽的後頸,渾渾噩噩地走著。
道路昏暗,看不見儘頭,他忽然慌了,一把抓住溫嶽的手。溫嶽沒有回頭,也沒有掙開,隻是捏了捏。
這個回應像一個小小的扳機,扣下,砰一聲,炸在他腦海裡。如同世紀更迭的煙火,絢爛得讓人缺氧。
在這一刻,顧灼灼忽然感到了巨大的安心和幸福,所有噩夢都像潮水般褪去,他得到了回應,他不是一個人在漆黑的路上行走。
他覺得他還會喜歡溫嶽很久,不僅僅是自己的幻想,而是這個真實存在的溫嶽。他會一直一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