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潺唱歌的時候,實在不像是普通人唱歌的狀態。
歌手唱歌,向來講究情緒和代入感,不說特彆忘我吧,怎麼說也是比較陶醉的。但葉潺不是,葉潺不知道怎的有些複古,翹著二郎腿往那裡一坐,姿態閒散,食指彎曲,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儼然一副暢遊山水的舒適感。
本來嘛,這也不是在錄專輯,官方送給大家的主題曲福利,希望演員自由發揮,越自然越好。葉潺首次接觸這種錄音設備,還挺新鮮,索性就用了最能讓自己放鬆的方式。
擊劍而歌,倚風而吟。
乍眼看來,還有點中二。
可聲音剛出,蔣哥猛地抬頭,差點就“臥槽”出來了。
這……這是葉潺唱的?
畢竟帶了他好幾年,葉潺到底有幾把刷子,蔣哥心裡很清楚,唱功是有的,否則也不會在選秀節目裡成功晉級了,可要跟專業人員比起來,那還是有一段差距,更彆提驚豔了。
可現在他的聲音,豈止就是驚豔,驚豔得直讓人心動!
他清亮的嗓音在此時也是與環境格外的融洽,一曲本就是偏古風的主題曲,在此時更是唱出了悠遠廣闊的感覺。大家都看過《國師》的花絮,熟悉的背景音一響起,驟然間有如清風拂麵,大家恍惚間似又看到那位輕狂桀驁,目光清淩淩的道長。
站在門口的兩人也是呆怔了好半天。
韓啟琰本來因為在門口跟商杜衡爭執,略有些浮躁的情緒,頃刻間竟變得清朗起來。
身為娛樂公司的老大,唱片製作的巨頭,韓啟琰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潛力,待到音樂結束,他才猛地才回神,立馬就走了過去,難掩眼中的欣賞:“不錯啊,葉潺,你這實力都可以直接出歌了!”
迷信不迷信的先不說,這是真的有本事!
韓啟琰本來對他還挺客氣,現在就是撿到寶的驚喜了。
葉潺其實也對自己唱得挺滿意的,雖然還沒有達到自己以前的巔峰水平,但還是好聽啊!
但他偏偏要謙虛謙虛,頗有遺憾的道:“還行吧,有點退步。”
蔣哥:“……”
你是不是真的想上天!
他可被這小孩給慪壞了,但偏偏又沒法真的生氣,因為葉潺現在實在太會給人驚喜。
他說他覺得演戲沒難度,那就真的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他說他覺得唱歌簡單,唱出來的東西就真的驚豔得讓人心動,忍不住感慨道:“難怪你上次說不需要什麼專業訓練呢。”
就已經到這個水平了,哪兒還要老師教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聽起來能有如此的效果,還真不是唱功的主要功勞。
“其實是我以前唱經唱得還不錯。”葉潺解釋道。
唱經算得上是道門弟子的必修課。葉潺沒彆的特點,就是有點天賦,還挺自負,做什麼事情是遠超尋常人。連唱經都不例外,抑揚頓挫間,靈氣湧動,經脈打開,連空氣都會產生對應的變化,對修行者而言大有裨益,普通人聽了也是神清氣爽。
對葉潺而言,唱經和唱歌其實沒什麼本質區彆。
都是韻律的排列,靈氣湧動的方式也就大差不差,這歌唱下來,靈氣會在不知不覺中遍布聽眾的四肢百骸,就會讓人感覺舒服得要命,仿佛天生自帶的“巨好聽”BUFF。
更彆說葉潺是真的會唱。
這樣聽起來都不驚豔,那豈不是有辱天地造化麼。
商杜衡聽到陌生的字眼,連忙問道:“唱經是什麼?”
“就是唱誦經文,抑揚頓挫,聽起來就跟歌似的。”葉潺簡單的解釋了幾句,隨後又拿《清心經》做例子,隨口唱了幾句,商杜衡頓覺大受裨益,連連道:“受教了。”
可不知為何,旁邊謝東出聽到半途,忽的抬頭,定定看著葉潺。
韓啟琰也不如商杜衡那樣激動,驚喜的心情反而在慢慢回落。
葉潺的嗓子是真的好,可塑性高,聽起來有種瞬間撥雲見日的感覺,韓啟琰有那麼刹那喜歡他得很,都動了想簽他出唱片的心思,現在卻是又淡了。
結果還是個立人設愛演戲的。
商人的確大多迷信,但是韓啟琰是真的堅定社會主義科學發展觀。他對商杜衡的信仰沒什麼意見,但是不喜歡小孩拿這個來騙人,長著張老天爺賞飯吃的臉,還身在娛樂圈,做什麼不行?就沒必要裝道士了吧。
若是他今天不在這裡,這場戲碼還會演嗎?
越想,韓啟琰越是覺得索然無味,甚至還有點淡淡的可惜,心說好好的小孩,要是不每天這樣裝模作樣的就好了,也不願意在這裡繼續呆下去,尋了個借口先走了。
商杜衡正滿臉崇敬地望著葉潺,跟追星小迷弟似的聽他說話,完全沒注意到韓啟琰的離開,直到葉潺講完,他才驀的反應過來,急忙扭頭:“等等,我們老韓呢?”
不是說進來看看再決定嗎,這沒決定怎麼就走了?
葉潺早看出來韓啟琰不信道,自然也不會強求,隨手扯紙寫了道符,道:“沒事兒,你回去把這個給他老婆,上書太乙救苦天尊,肯定不會再鬼壓床了。”
彆看商杜衡經常捐香火,但其實對道教文化一問三不知,“太乙救苦天尊”是誰他完全不知道,但隻要是葉潺說的他就銘記於心,當下就答應下來,道了聲謝。
“商總,今天真是謝謝你了。”眼見商杜衡準備送大家回去,蔣哥連忙踏前幾步跟上了他,“要不是你我們今天還真不知道等棚子等到什麼時候。”
“沒事兒,這有什麼好謝的。”要商杜衡說,他要是今天沒借這個棚子,他也不知道原來葉潺唱歌會這麼好聽啊。臥槽,簡直越想越好聽,簡直就是驚為天人,這難道就是神仙的修為?他隻是個凡人啊,怎麼能阻擋這樣的力量!哎!
他心裡連連感歎,就在出錄音室的這麼片刻,把葉潺的形象拔到了新的高度。
落在後麵的葉潺,則是習慣性的去找謝東出。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沾了紫氣後,葉潺經脈暢通,身上的病症也好了很多,以前稍微用力就會全身作痛的情況也很少出現了。可就在剛剛錄完歌以後,他總覺得渾身躁得慌,心情浮躁,怎麼都不舒服。
“哥……”他扭頭正要問謝東出,卻忽然被他從後麵按住了肩膀。
葉潺是真的連半點準備都沒有。
就在自己的身體被掰正回去的時候,後頸處就忽然被咬了一口。不痛,更多的是唇瓣擦拭過後頸的酥麻,葉潺瞬間汗毛倒豎,被嚇得魂不附體,僵硬得宛如被捏住後頸皮的貓。
葉潺:!!
不,不是?
突然間的,這怎麼了?
自從葉潺和謝東出約定你養我我治你後,他們倆關係還挺和諧,平時沒事也就睡睡覺,養養身體。謝東出也就沒怎麼再咬過他,今天這麼猝不及防,葉潺差點天雷都出來了!
正是心狂跳間,他就聽謝東出在他耳邊淡淡道:“你自己都沒感覺嗎?”
葉潺:“……”
灼熱的呼吸就噴吐在他的耳廓,對方的聲音本就帶著異樣的清冷和悅耳,近在咫尺時聽來,卻清晰可辯得近乎曖昧,吹得葉潺渾身發熱,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所以不是唱歌的問題,是唱經的問題。
唱經可不是說著玩的,它可使人平心靜氣,裨益修行,但也同樣是驅鬼鎮邪的利器。他剛剛演示了幾句經文給商杜衡,雖然簡短,可謝東出身體裡帶著邪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而葉潺現在又跟他氣息相通,他哥受罪就是自己受罪,被提醒了後,突然就如坐針氈。
他甚至連饑渴症都犯了!
非得抱住謝東出狠狠的吸一口紫氣才能緩解,甚至還久違的想把他咬得血肉淋漓。
忍了又忍,他最後卻隻是握住了對方的手,小聲道:“那現在怎麼辦?要不然我再換一首?但是剛剛已經是《清心》了,其他的經文會有用嗎?”
“你覺得呢?”謝東出反問。
葉潺:“……”
直接說沒用就行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也難受好嗎?
他莫名感覺受了影響後,他哥都凶了些。
可他也知道,自己和謝東出現在氣息交雜,共情得太厲害了,自己對他的紫氣上癮,需要紫氣平複四肢百骸的痛楚,他未必也不會不渴求自己的靈氣,沒見著天氣不熱,但是兩人汗珠都在不斷的滴麼,都是在極力忍耐的狀態了,換做他肯定更凶。
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葉潺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心下一橫:“要不你再咬我一口!”
說實話,咬人這事兒,不管咬哪裡,他倆目前都是儘量避免的。
葉潺這身體,本來就紫氣上癮,就是睡覺都得忍著忍著不要去抱人的,要是和謝東出有了其他什麼更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多半都忍不住想搞回去。更彆說現在本就躁動不安,兩個年輕的身體**,要是一個沒把持住……算了!沒把持住就沒把持住!
葉潺還是頭次這麼失控,越來越燒,理智都沒了,隻想快點吸紫氣,暴躁道:“快點!”
謝東出的手還放在他的肩膀上,手上或是因為隱忍不自覺用力,眸色加深,卻沒說話。
此時,門外,剛走出去的蔣哥和商杜衡發現不對了。
他們的道長好像還沒跟上來啊?
兩人奇怪扭頭,在外麵叫了聲“潺潺”和“道長”,沒聽到應答,索性折了回來。
葉潺聽到腳步聲越發暴躁了,掙脫了謝東出乾脆要自己動手,誰知就在這時,謝東出忽然往前踏了半步,迎麵抱上葉潺,葉潺不知道怎的一個踉蹌,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下個瞬間,蔣哥和商杜衡推開門,發現錄音室內空空如也。
“不在嗎?”蔣哥有些迷茫:“哎已經出去了?”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而此時,葉潺和謝東出身邊陡然變化,眨眼間就已經出現在了小彆墅的臥室裡。
葉潺背抵著門板,還沒有站穩,脖子就已經被咬了一口。
驟然間有槐花的香氣撲麵而來,又夾雜著月色和雪色的清冽,驀地讓葉潺愣在原地。
如果說方才被咬後頸的時候,讓他感覺像是貓被捏住了命運的頸皮;現在在正前方被咬了脖子,竟是讓他腦子裡麵如同炸開的煙花,劈裡啪啦嘭嘭,瞬間什麼都不知道了,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謝東出隱忍而克製的力度。
……就像自己想他咬得血肉淋漓,留下深深的不能愈合的牙印一般,謝東出對他的感覺也是類似,恨不得拆骨入腹,啖肉飲血,方能讓身體內瘋狂亂竄的躁動平息。
可他對葉潺實在太好。
他生怕把葉潺給咬疼了,留下的印記都是淺淺的。葉潺感覺不到疼,反倒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唇瓣緩緩印上來時的溫軟,輕得像是親吻,而親吻下又是極力忍耐的洶湧澎湃。
不知道是不是此時情緒過分敏感,葉潺竟是有那麼瞬間想要落淚的衝動。
饑渴症和對紫氣上癮的焦躁全都被這種感覺壓住,情緒也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東出抬頭,用手指極輕的撫摸咬過的部分,低聲問詢:“疼不疼?”
葉潺不疼,就是有些腿軟。
他察覺到謝東出鬆手後,又不自覺握住他的手臂扶了下,連忙問道:“哥,你好了嗎?”
謝東出垂著眼簾看他,正好對上他紅通通的眼睛,他似乎還不自覺,滿臉都是對自己的擔心,看得謝東出忽然還想再咬他一下,可情緒洶湧片刻,最終隻是靜靜點了點頭。
就在葉潺總算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忽然又道:“跟你共情的部分好了,但是我還沒好,邪祟沒壓下去。天雷給我。”
他語氣平靜淡漠,一如往常,可葉潺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握著放在了謝東出的心口,抬頭時又猛地撞上對方的眼睛。
頃刻間,謝東出眼裡竟突然有邪異暴戾的色彩翻湧,芥子大小的空間內,卻洶湧著變化無端的修羅萬象,轉瞬間又惡鬼有妄念,在此起彼伏的撕咬糾纏。
葉潺剛落下的心猛然間又提了起來,他胸腔震如鼓擂,嚇得臉色都變了:“等等,這天雷我自己都控製不了,其他地方就算了,心臟!心臟你讓我……”
“緩緩”兩個字還沒有說完,他的掌心忽然不受控製的暴出驚雷,刹那間屋內亮如白晝,炸得葉潺自己都不自覺猛地顫抖了下。抬頭再看謝東出,隻見他眼裡的戾氣慢慢褪去,目光如月輝清冷。
就像是第一次葉潺用天雷砸他的時候,他麵色冷漠,隨意的甩了甩手,扭頭再看葉潺時,凜冽的眉目倒是溫和了許多,半晌後,才握了握他的手,低聲安撫道:“沒事。”
葉潺:“……”
片刻後,葉潺走出屋子,坐在院子裡麵冷靜,滿腦子混亂。
天雷不是他的能力,隻是魂魄易體時跟過來的。
受紫氣垂青,又和星君有關的人能使用天雷,他半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天道都是星君的小弟呢。可他回想剛在自己的手放在他心臟時的感覺……從前斬妖除魔,請星君降世時寫符籙都不會抖的手,現在卻忍不住在發顫。
他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隻要想到謝東出哪裡可能會出事,都會格外的坐立不安。倒也不僅是怕他死了自己也跟著死,反而覺得如謝東出這樣比月下出鞘的利刃還要淩厲的人,本應當所向披靡,受到任何的傷害都不合理。
他莫名低落,情緒差到爆炸。
唉,煩躁。
唉,混亂。
想到最後,他居然還有點賭氣,握拳往空氣一砸,院子邊的籬笆都嘩啦啦倒了半邊。
“啊啊啊啊啊!”甚至還開始發瘋。
……
就在他心緒複雜的時候,那頭,沒找到葉潺的蔣哥直接回家,把音頻發給了王導。
王導會在《國師》的官方微博上將各位主演的音頻當做福利發送給大家,發之前也自然會檢查大家的錄音,最近陸陸續續也都快收齊了,正在挨個的試聽。
其他的人也就算了,可當他剛聽到葉潺的,瞬間就被這首歌所震,說不清楚哪裡特彆,可就是好聽得要命,單曲循環差點就沒出得來,心裡連連“臥槽”,趕忙就給葉潺打電話。
“潺啊!你這麼會唱歌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王導震驚了:“你選秀的時候怎麼沒紅?”
葉潺:“……”
乍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導是來找茬的呢。
“沒事兒。”葉潺沒心情應付他,敷衍道:“就隨便唱唱。”
王導:!!
隨便唱唱!
隨便唱唱就這本事?以前上節目都藏拙呢?
普通人王導完全不懂道門的神秘力量,立馬就把他發上了電視劇的官方微博,心裡企盼著趕緊讓更多的人知道這首歌,讓更多的人知道他葉潺不光會演戲,居然還他媽這麼會唱歌!
事實證明,世界上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
這首歌才剛放上網絡沒有多久,衝著葉潺來的粉絲驀的炸開了,連震驚都和王導一樣。
為什麼!!
為什麼潺潺以前選秀的時候沒唱的這麼好?
是不是都被何舫那個傻逼玩意兒給耽誤了?
還是說文章憎命達,他們潺潺經曆了絕症突然就開竅了?
其實嗓音還是那個嗓音,唱功還是那個唱功,但是聽起來就是異常的驚豔,或許是什麼地方的腔調改了,竟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清朗舒適,像是微風拂麵,瞬間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粉絲們心裡連連叫娘,迅速的將這首歌擴散出去。原本隻是看他們吹噓得厲害,抱著聽聽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的路人打開後,也是被驚得不行,立即參與了這首歌的話題討論。一時間,本來是作為粉絲福利發出去的歌,竟是直接被粉絲給打上了榜!直是熱火朝天。
三天後,這股風終於再次吹到了韓啟琰這裡。
其實按照這首歌躥紅的速度,三天後韓啟琰才再次知道它,著實有點慢。隻不過自從那天跟葉潺幾人分彆後,韓啟琰這邊項目上出了點事,連夜往外省飛,忙到腳不沾地,自然也無暇上網,沒有關注到這首歌的動態。
好不容易回來了吧,下了飛機,在回家的路上他又記掛著自家老婆的情況,徑直開車去把私人醫生接了過來。
麵對著醫生問詢的目光,韓啟琰不免有些頭疼,搖頭道:“還是老樣子。”
或許是勤於鍛煉的緣故,韓啟琰身體一直都還算健康,就算偶爾忙項目加班加得晝夜顛倒,問題也不大;反倒是韓夫人,最近這幾年退隱幕後,生活沒那麼規律,大大小小的病不斷,最近這段時間的鬼壓床就是這樣,時不時碰到還真的挺勞心費神的。
醫生聞言,倒是覺得有點奇怪。
按照他的診斷,韓夫人的症狀就是精神不濟,總是在強調讓她注意休息。韓啟琰也說過他親自監督,對方也再沒有了熬夜的情況,怎麼還是沒有恢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