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彆急。”巨龍的聲音有些戲謔之意,“等她選擇了再說。”
淩雲破:………………
合著故意嚇我是吧?不好意思,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絕對不會怕。
然而,隨著時間的緩慢流逝,他又不免有些本能地焦躁起來。
安師姐該不會……
不可能不可能,若她要動手來殺我,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遲疑到現在?
也許安師姐也在遲疑……
這更不可能了。為了我,她連自己的前途都能舍棄,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點猜疑就背叛呢?
理性、感性和本能的念頭,在淩雲破的腦海裡不斷天人交戰,來回拉鋸。
理性告訴他師姐沒必要猶豫,感性也堅持師姐不可能選擇背叛,隻是本能一直在反饋著強烈的不安。
淩雲破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始終有種基於本能的不安全感,那是他在長期的間諜生涯中,被自我警惕的壓力所激發出來的、拒絕相信任何人的天然焦慮。
自己拜入青螺峰門下,並不是真心想要當蜀山弟子,而是為了謀奪蜀山上清派的補天石碎片。
一旦事發,自己毫無疑問會成為蜀山叛徒,屆時師姐又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處心積慮埋伏進來的“師弟”呢?
隻要思想滑坡至此,淩雲破便會開始想東想西,也就沒法完全排除掉內心的最後一點猜疑。
不過眼前的巨龍似乎終於失去了耐心,看著始終不肯開口的淩雲破,以及另一邊態度決絕不容動搖的安知素,它最終還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來,吹得兩人的頭發和衣袍獵獵作響:
“好吧,真是無聊。你們可以走了。”
話音落下,濃霧便霎時散開。
淩雲破看著近在咫尺的安師姐,心裡頓時被釋然感所填滿,又有種不該懷疑師姐的心虛和愧疚。
隻是他將後者掩藏得很好,臉上露出“我早就知道會如此”的表情,笑著伸出手去:
“師姐。”
“嗯。”安知素也伸出手來,與他拉在一起。
淩雲破立刻催動萬裡水脈神行符,在刀山巨龍冷漠的注視下,與安知素一起傳送離開。
良久,巨龍才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看來是我贏了。”從山腹之後轉出一道劍光,卻是昆侖首席弟子秋長天,淩空禦劍,背手佇立,淡淡說道。
“哼。”巨龍從鼻孔裡噴出火星,“你早就認識這兩個蜀山弟子,知道他們修習的是問情流的道統,是不是?”
“這與我們的賭約無關。”秋長天低垂眼瞼,淡漠說道,“還是說,應龍大人打算不認?”
“嗬。”巨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我怎會反悔?反正即便是輸了的賭約,亦對我有利。”
它將背上的五色羽翼斂起,又將極其磅礴的龍威釋放出來,卻不對準空中的秋長天,隻是朝四麵八方漫無目標地輻射出去。
頓時赤江幾乎立止,刀山寸寸爆裂,天地間仿佛為之赫然變色。
秋長天駕馭著玉龍劍,在這可怖的龍威之下便宛如暴風雨中的小舟,幾乎是搖搖欲墜。
俄而巨龍才收起威壓,懶洋洋道:
“好了?”
秋長天狼狽地穩住身形,沉默不言,隻是心中詢問昆侖鏡,在得到“已經刻錄完畢”的答複後,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很好,記住你的承諾。”巨龍又吐出一滴血珠,漂浮著送到他的麵前,“若你有機會前往東皇界,便去尋找我的女兒,將她帶到北溟幽境去吧。”
“令千金大概位於何處?又有什麼特征,可供辨識?”秋長天取出淨瓶,將血珠裝好,又肅然問道。
“她的小名,喚作‘龍狐’。”巨龍沉默良久,回答說道,“同時具備人、龍、狐三族血脈,使得她雖似白狐,卻有龍之金瞳。這樣的混血相貌,在東皇界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至於她的位置,我囚於塔裡起碼十萬餘年之久,如何知曉?想來應該和她的母親在一起。你若見了,就幫我跟她母親說一聲……”
“……說一聲什麼?”
“不,沒什麼。”巨龍闔上眼瞼,重新伏在了刀山上,將身軀用力地盤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