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魔格(二)(1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0217 字 3個月前

聽罷河靈的話,夙冰心頭陡然一沉,但秦清止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反而笑道:“前輩說的沒錯,的確還有另一種法子,恩師並沒有隱瞞晚輩,是晚輩自己做出的選擇。”

“那你識海中藏有魔格之事,莫非,你也是知道的?”

“晚輩自然是清楚的。”秦清止淡淡一笑,娓娓道來,“晚輩天生五行違逆,命格衝煞,據恩師猜測,許是前世所造殺孽太重的緣故,因此便為晚輩取道號‘清止’二字,希望晚輩能在大道之上,清心寡欲,行止端正。晚輩這一路修煉至化神,比之旁人波折重重,旁人是要逆天,而晚輩則是在逆命。天道猶可違,命途難揣測,能走到哪一步,晚輩也不知道,但隻要晚輩於人世修行一日,便不會輕易放棄。”

“天道猶可違,命途難揣測……”河靈似乎想到自己的處境,心下生出一絲悲涼,“那你心中沒有怨恨麼,為何你要比旁人行的艱難?”

“請恕晚輩鬥膽相問,您被封印在此,怪的了誰?”

河靈一愕。

秦清止垂目道:“先有因,而後成果,樂是一種修行,苦亦是一種修行,人生曆練,原本便是苦樂並存。古往今來,且看那些得道者,他們同樣擁有貪、嗔、癡、愛、恨、欲,其實名利也好,情愛也罷,你若彌足深陷,那便是無邊地獄,你若看的通透,這世上諸如種種,簡而言之,不過隻是一場曆練。”

“你的意思是……一切種種,皆因我太過執著之故?”

“晚輩不敢,晚輩是在說自己。”秦清止的聲音越來越柔和,玉麵上帶著淡淡笑意,“前輩道法高深,自是比晚輩通透,隻可惜,您卻當局者迷。”

河靈仿佛陷入沉思之中,許久沒有言語,這暗宮內原本滌蕩翻湧的怨氣,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散。

夙冰跪在地上,怔怔望著秦清止,那一抹白衣,明明素淨的不染纖塵,卻生生刺痛了她的眼。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甚至連眼眶都開始微微泛酸。

秦清止這番話,令夙冰看透了一個道理,師傅,是再也回不來了。

曾經的蕭白夜看似瀟灑、卻有太多事拿得起放不下,這或許便是他始終無法飛升的原因。而現如今的秦清止,則完全不同,看似不可捉摸,一顆道心卻無比堅定,任何人、任何事,可能會影響他、挫敗他,但永遠無法擊倒他。

不論在哪裡跌倒,他都可以再次爬起來,所以他寧可選擇自碎金丹,也要同心魔對抗。

換句話說,倘若沒有當初蕭白夜所犯下的殺孽,哪裡會有秦清止的破釜沉舟、堅韌不拔?

難道,人之一世又一世的曆練,終究不過一場虛無繁華?

自己對他而言,也隻是得道路上的一場曆練?

夙冰神思一陣一陣的恍惚,過往種種不斷在眼前湧現,最後竟伏地吐出一口血來。秦清止見她雙眸漸漸渾濁,忙一掌覆在她的靈台:“你怎麼回事兒?”

體內逆流的靈力被一股祥和之氣迫下,夙冰甫一清醒,唬了一跳。

她竟被心魔擾亂了神識?!

秦清止同河靈告彆過罷,便帶著夙冰離開暗宮。

夙冰前腳才將邁出水門,河靈的聲音,突然以傳音的方式飄入識海:“小姑娘,你現如今修為太淺,身上帶著一隻心魔獸,極容易走火入魔。”

夙冰一愣,又聽她說,“不過,對他的影響更甚,他現在是水生之物,修為也淺,你卻是陽火命格,水火不相容,還是早日分開吧。”

言罷,水門漸漸闔上。

夙冰思忖片刻,有些明白邪闕近來因何反常了。

秦清止駐足,回頭望她一眼:“怎麼停下了?”

夙冰斂下心思,詢問道:“師傅,咱們不去王宮看看麼?”

“去那裡做什麼?”秦清止狐疑地道,“莫非,你想搶阮仲的寶貝?”

“沒有。”夙冰訕訕道,“阮仲老謀深算,我怕衍微道君不是他的對手。”

秦清止搖了搖頭:“是與不是,皆為他們穹蒼界內部的事兒,同咱們並無關聯,既然已經撇乾淨了,便彆在跟著攙和。”

夙冰揪眉:“師傅,其他宗門的弟子,救不救?”

“不救。”秦清止淡淡說道,“救了他們,反而是一場禍端。”

夙冰明白秦清止的意思,但有一個人,她始終放心不下,隻要師傅放出神通,必然能在城中尋到他的蹤跡,但她不敢明說。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秦清止嗬嗬笑道:“你想救宣於逸?”

“師傅……”夙冰無奈道,“我欠他挺多。”

主要是錢……

秦清止微微勾起唇角,頗為戲謔地道:“你且放心好了,那小子乃貪狼命格,心狠手辣,花樣繁多,可比你聰明多了,誰要是倒黴碰上他,八成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決計不會出事。

夙冰暗暗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出了河麵,兩岸圍的全是護城衛,秦清止連眼角都不曾斜過一下,乘著祥雲一飛衝天,向洛仙西北飛去,不多時,兩道淺淺靈息便飄進夙冰的識海中。

從芭蕉葉後,若隱若現的浮出兩個人,見到秦清止,立刻跪下:“師伯。”

“起來吧。”

慕容靖倒是聽話的很,道聲謝便起來了,倒是藍少卿,端正跪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夙冰低頭一瞧,這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白白嫩嫩,看上去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秦清止望他一眼,沒有說話。

藍少卿喉結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但一忍再忍,還是沒有說,同樣道了聲謝,一撩袍擺站了起來。看到夙冰時,微微翹了翹唇角,衝她無奈一笑。

那眼神,簡直就是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啊,逗的夙冰忍不住莞爾。

其實,當知道他是被西嶺春扣下的時候,夙冰原本的擔心就少了大半,西嶺春個性雖然強勢,卻是個磊落坦蕩之人,想來也做不出什麼出格之事。

秦清止淡淡道:“無事的話,該啟程了。”

慕容靖奇道:“師伯,化神之後,您能撕裂結界了?”

秦清止有些哭笑不得:“本座還沒那麼大能耐,自然是要求助於三位太上長老。”

說罷,他轉了轉儲物戒,摸出一個羅盤來。

隻見他擺弄了一陣,羅盤內陡然射出一道紅光,待紅光散去,漸漸浮出一個虛虛實實的人影:“清止,事情辦妥了?”

秦清止凜然道:“啟稟師叔,已經辦妥。”

“嗯。”

那人影似乎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在秦清止身後三人身上。

夙冰脊背僵直,率先跪下。

藍少卿和慕容靖麵麵相覷,好一會兒,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跪倒在地:“師叔祖在上,徒孫失禮了!”

那人影並沒有搭理他們,捋了鋝長須:“我們即刻施法。”

再是一陣紅光閃瞎人眼,羅盤上的指針開始劇烈晃動起來,秦清止凝神屏息,本命真元劍迅速騰空,化成一柄燦金大斧,順著從羅盤內|射出的光芒,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然劈下,生生將眼前的空氣劈出一道口子。

“走吧。”

秦清止收了羅盤,示意他們先過。

夙冰從地上爬起來,心裡頭想著阮仲那些寶貝,也不知會落在誰的手上,悶頭就朝裡走,越過紅光之後,憑空消失。慕容靖一言不發的跟上,輪到藍少卿時,他踟躕片刻,握了握拳,還是邁了進去。

秦清止望一眼那道略顯猙獰的口子,眉頭微微皺起。

實在太醜了,看來,回去得好生練一練。

……

如同被阮仲帶去洛仙那日一樣,穿透空間禁製時,夙冰隻覺得魂魄都被割裂開來,識海內一陣陣劇痛,她蜷縮著身體,捂住雙耳,封閉識海……幸好持續的時間並不久,陡然一陣失重,便被一股力道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