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悟一拍儲物袋,一顆靈珠漸漸升入半空:“我有珠珠。”
那顆靈珠閃了閃,一陣白光過後,化為一個小女孩兒模樣,隻有拇指大小,背後生著一對兒翅膀,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怎麼什麼都說了!腦子有毛病嗎!”
可悟縮了縮脖子:“夙施主不是壞人。”
“但她也不是什麼好人!”珠珠不滿道,“誰知道會不會起什麼歪心,殺人奪寶!”
“不過一個器靈,也敢出言不遜。”
見夙冰微微蹙眉睨著她,可悟趕緊道:“夙施主勿要動氣,珠珠口無遮攔慣了。”
珠珠愈發惱火,掐著腰怒道:“姓韓的!我哪裡口無遮攔了!”
“此靈珠是個什麼寶物?”夙冰曲指一勾,便將珠珠捏在手上,拇指恰好按在她的臉上。
“知珠。”可悟回的老老實實,“可知人前世今生,因果善緣,但每用一次,都必須耗損修為。如今小僧的修為,已經無法再驅使它了,若是夙施主喜歡,便贈你罷。”
夙冰明顯感覺手裡的小東西渾身一僵,她笑了笑,鬆開手,任由它離開:“不必擔心,我對它沒有興趣,知道的太多,並非什麼好事。”心裡卻又將小和尚打量一番,此人簡直就是個翻版元寶,氣運也太他媽好了吧!
……
又過了半年,邪闕終於從死關出來了。
先前夙冰一直怕他進階一個大境界後會有異象發生,泄露他們的行蹤,但邪闕出關之後完全沒有一點兒聲息。他的修為已經高出夙冰太多,夙冰沒有辦法探知他的境界,還以為他進階失敗了,很久之後才知道因為真龍血統與神龍一脈相承,除非飛升不會引發天象和天劫,這也是他之前一心想要提純血統的原因。
而他出關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阿夙啊,老子得再借你一些精火之力。”
夙冰當場就愣住了。
等上了榻同他掌心對掌心的時候,才明白自己想歪了。
他所謂的借,是將自己的妖力輸入夙冰體內,再由夙冰運行一個大周天,同自己的靈力混合成一體,然後反輸入邪闕體內。這是一種最基本的雙修方式,若是兩人體質互補,修為差距不大的話,修煉一刻鐘便能抵得住十幾天。但夙冰和邪闕修為差距太大,邪闕的妖力極為強橫,強行擠入夙冰的丹田幾乎快要撐爆,因此邪闕不敢釋放太多妖力,必須自行分解之後再進行輸入。
兩人修煉了一個月,夙冰返還回去的力量,少之又少。
這樣下去根本就行不通。
辟雷珠在頭頂盤旋,夙冰累的有些虛脫,邪闕的修為沒見漲,她倒是厚實不少,待一個周天運行完畢,她一睜開眼睛,視線微微一滯。興許是被辟雷珠熏烤的過熱,邪闕居然把外袍給脫了,裸著上身。
那天隻顧著折騰雙修的事兒,夙冰根本就不曾好好看他一眼,今個兒仔細一瞧,這家夥化形的身板兒還真不錯,屬於那種穿上衣服顯瘦、脫了衣服有肉型,但又和體修的大塊頭不同,總之曲線就是剛剛好。
夙冰挑了挑眉毛,將視線向下移了移,什麼都還沒看見,對麵的人突然就把眼睛睜開了。
“你不專心。”邪闕微微蹙眉。
“我已經儘力了。”夙冰說的是實話,在這樣下去她真要虛脫。
收了手,邪闕煩躁的歪在榻上:“究竟怎樣才能打通我的大乘一脈?”
夙冰低頭沉思片刻,說道:“不如還像上次一樣,用陰盛陽衰采補**吧?讓我將你采補了,如此吸回來的力量將直接化為精氣,而不必經過丹田分解,然後再返回給你,這樣比較穩妥,反正你是妖修,也不怕采補。”
邪闕嘴角抽了抽:“彆再跟老子提你那什麼采補**了。”
夙冰說完才想起那天的情形,尷尬之餘,訕訕笑道:“你是怕被我將陽氣采虧麼?”
邪闕倏地坐起,端了端身姿,嗤笑:“不是我說你,你有那本事麼?”
“是你沒有本事才對吧?”夙冰故作鎮定,像討論家常一樣,說道,“這種男歡女愛的事兒,不是你有本事,我才有本事的麼?你若真有本事,我會把一瓶子催情藥全給你喂下去麼?足足二十幾顆呢,嗬嗬,你可真有本事。”
“老子……”邪闕有些說不出話來,其實那晚發生了什麼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直到他早上清醒過來看到現場和身體的反應,才清楚發生了什麼,因此隨便夙冰怎麼說,他都不知該如何反駁,隻能微微漲紅著臉道,“誰讓你趁我昏過去的時候……時候……做這種事情?”
“嗬。”夙冰真是懶得說他,掉臉轉去一邊。
麵對她這種反應,邪闕不禁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老子怎麼沒本事了!當年多少女妖修拜倒在老子的腳下!老子當年……當年老子……”
“不就一個魅千蘿麼?”夙冰淡淡掃他一眼,“還有誰?”
“還有……”邪闕正在想名字,忽然發現氣氛不怎麼對,一道驚雷劈下來,冷汗淋漓地道:“你少聽鳴鸞瞎說!我和阿蘿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紅顏知己而已,對,紅顏知己!”
“阿蘿阿蘿叫的這麼親熱,你有沒有同她雙修過?”
“沒有!”
“你有沒有覬覦過她?”
“沒有!”
“那你有沒有本事?”
“絕對沒有!”
夙冰神色淡然地點點頭:“早承認不就完了麼。”
邪闕舌頭頓時打了結,暴躁的抓了抓頭發,拉著一張苦瓜臉倒床不起,他再爭辯恐怕又是一個惡性循環,夙冰擺明了是要整他,被人壓製一頭又不敢反駁的感覺,真是不爽啊,不爽啊!
隻能吼道:“老子要睡覺了,你快給老子滾!”
夙冰今天是同他杠上了,直接躺下:“要滾你滾。”
“不滾是吧?”邪闕霸道的將一條胳膊架在她脖子上,夙冰也不遑多讓,翹起一條腿砸在他腿上,石榻小的不行,兩個人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宣布占有,最後石門“砰”的被人一腳踹開:“你們在乾嘛?”
兩名一把年紀的高階修士,隻顧著鬥氣,居然連結界破了都沒在意。
抬眼一瞧,小鳳凰正站在門外。
鳳凰血統高貴,哪怕沒有一絲修為,打小便能化形,他如今已是兩三歲的小男孩兒模樣,隻是因為雜交的緣故,背上的雙翅還不曾退去。沒等兩人有所反應,他已經奔了進來,煽動翅膀朝床上一跳,擠在兩人中間:“原來是睡覺呀,我也要同你們一起睡。”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
躺好之後,小鳳凰問:“老不死的,我爹他究竟去哪了?”
邪闕揉了揉他的一頭紅發:“去了仙界辦事,很快便會回來。”
小鳳凰又轉過頭,望向夙冰:“娘親,是麼?“
夙冰一時有些語塞,頷首道:“恩。”
烈火鳥死的時候,它才破殼而出,理應什麼都記不得。夙冰以為他對鳴鸞的印象也不會深到哪裡去,但父子血緣總是斷不了的,哪怕邪闕將他視為已出,生父尚在,總是不一樣。
小鳳凰將腦袋抵在夙冰胸口,呼吸漸漸趨於均勻。
同邪闕修煉了一個月,夙冰累的夠嗆,這會兒也有些乏了。
靜謐中,忽然聽見邪闕淡淡說道:“從前我初有實體之時,因為無父無母,半魔半獸,妖修殺不死我便說我是怪物,將我趕出南疆。後來我輾轉去了北麓,被道修抓住當寶物拿去拍賣所拍賣,先後換了十幾個靈獸宗主人,他們並非養我為靈獸,隻是想要探究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本事。整整一百六十六年零七天,他們所用的手段,便是現在憶來,都不由齒冷。”
夙冰微微怔愣,倏忽想起當年在洛仙時,她意欲拿邪闕來試驗真話石,他那過激的反應。
“後來呢?”
“老子靈智半開,雖然懵懵懂懂,但漸漸開始有了力量,先後令他們被心魔困擾,爆體而亡。”邪闕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似在笑,眸子卻死氣沉沉,“之後,老子如過街老鼠一般四處躲藏,餓到皮包骨頭寧肯吃自己的尾巴,也不敢出去偷食物,即便如此,還是被其中一名死者的族人抓住,當時鳴鸞正好奉了師傅之命下界尋我,甚至都沒有出手,僅是露出原形,便令那些修士奉若神明,將我拱手相贈。
當時老子就在想,憑什麼大家修為差不多,年紀差不多,又同為妖類,他就這麼威風凜凜的?”
夙冰莞爾一笑:“這就是你總欺負他的原因?”
“如何是欺負?”邪闕不滿意地瞥她一眼,據理力爭,“老子是為他更加茁壯成長出一份力,時不時陰他一把,讓他知道人心險惡,妖心一樣險惡,不要一味的一根筋,總把老子當做可以過命的兄弟,以為老子喊他一聲師兄就不會害他,你快瞧老子犧牲是有多大?”
“……”
夙冰搖了搖頭,邪闕解釋了幾句,令她更加糊塗,總之這兩隻妖修的感情,她是越來越無法理解。
她在考慮,等他進階大乘之後去找黑煞救人,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之前她肯為邪闕出生入死,是因為一切由她而起,她不願意欠人什麼。但還清邪闕這份恩情之後,他再做任何事,都是他自找的,他找死,他是在找死,自己有必要跟著他一去送死麼?
夙冰並非怕死,隻是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她這條得來不易的性命,其實她稀罕的緊。
於是她淡淡道:“大白。”
邪闕輕輕“嗯”了一聲:“怎麼了?”
猶豫片刻,夙冰還是說道:“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就讓我用采補的方式罷了,對你對我都好,等你進階大乘之後,我想回北麓去,師傅一定在四處尋我。救不救鳴鸞,那是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也不是很想幫忙。”
邪闕撫著小鳳凰的手稍稍一抖,狹長鳳眸微微眯起,寒光幾乎能將夙冰凍僵。
其實就算她想幫忙,邪闕也不會教她插手。
他早已想好了法子,將她騙走。
但此話從她自己口中說出來,實在冷漠到近乎絕情。邪闕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他在夙冰心裡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而且地位還不低,況且……況且他們還有了肌膚之親,今日看來,他果然是天字第一號的自作多情。
她心裡從來隻有她自己,不過一具奪舍來的軀體,她又豈會在意?
揮手設下一道結界,他將小鳳凰整個托入半空,自己則攥住夙冰的手腕,冷冷道:“你就如此著急的想要擺脫我?不管我去送死也好,飛升也罷,隻要再也不來煩著你,你就開心了?”
夙冰瑟縮了下,望著頭頂黑沉沉的石頭,強調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與我無關……”
“好,好的很。”
邪闕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暴跳如雷,他看上去無波無讕,但夙冰卻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萬丈冰淵,冷入骨髓。
其實有一句話,夙冰哽在嗓子裡一直沒有問出來。
因此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也不知到底在偏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