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化妖成魔(十)(1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0760 字 3個月前

莫非是大白?

夙冰很快打消了想法,這才過去多久,他再神速,也不可能這麼快衝破大乘期的關卡。

邪皇倒是一派平靜,攏手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神情有些漫不經心,直到力量靠近,才召喚出自己的黑霧座駕,瞬間躲藏在裡麵。黑霧逸出陣陣黑氣,同樣順著地脈迸發,將湧來的力量又衝了回去,兩股力量在半途相互較量,動輒一陣石破天驚。

這一較量就較量了一天一夜。

夙冰動也不敢動一下,隻覺得腳下稍稍移動一步,就會被兩股氣流炸死。

狐妖的屍體飛了滿眼,邪皇收回魔氣落地,淡淡道:“萬載不見,佛聖,你修為愈發精進了。”

“阿彌陀佛。”

一個清俊的白袍和尚從海上飛了出來,麵相瞧上去隻有二十幾歲,眉眼慈柔,笑若溫蓮,但夙冰卻對他沒什麼好印象,就算嶽翎曾經做錯了,最後落得那般下場,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至死不見吧?就連明空子這種人渣,每次回來還先去拜祭一下嶽翎,由此可知此人的心腸是有多冷硬。

當然,也可以說他佛心是有多堅定。

從癡情到絕情,佛聖既然能在修佛的道路走到今天,想必早就已經進入忘情之境。緣來緣去,聚散離合,無論佛與道,皆說一切自有因果定數,若佛聖天生注定與佛有緣,嶽翎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成全了他的佛心,成就了一個佛陀。

既然眾生平等,為何一個人的存在,卻隻是為了成全另一個人?

那自己的命數又是如何?

是成全的那一個,還是被成全的那一個?

夙冰微微攏起眉,神思紛動,不自覺的就多看幾眼。佛聖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投來淡淡一撇,並沒有過多停留,隻斂目說道:“邪皇前輩,您曾經也是我昭延寺弟子,受我大乘佛法教化幾十年,應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寧慧先師為渡您向善而圓寂,您若再執迷不悟,豈非辜負了她一番善心……”

“同他講佛理,老禿驢你是不是瘋了?”

佛聖一露麵,藏了許久的儒聖終於騎著他翠色毛筆現身,他袍子上前前後後共拍了十幾道避雷符籙,火紅的菡萏傘將腦袋遮的嚴嚴實實,不停揮舞著手中小扇,抱怨道:“哎,都說大乘期一步登天風光無限,豈知這東躲西藏日子哪裡是人過的?每一次出門真是將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啊!早知當年就剃個禿瓢修佛好了!”

聽他這不靠譜的言論,佛聖搖搖頭:“靳施主真是數萬年如一日。”

陣法既破,元嬰期的修士們開始在外圍大肆捕殺妖狐,邪皇冷冷一笑:“還有一個,怎麼不出來?”

儒聖呦嗬一聲:“鬼婆子,邪皇大人念叨你了,還不趕緊出來?”

“就你多嘴。”

黑風滌蕩翻湧而過,鬼巫殊若隱若現的飄在門樓上,淩空一點,幾乎是瞬間轉移在幾人麵前,蘊含辟雷力量的黑袍黑紗遮掩之下,愈發顯得十指血紅,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她瞟一眼兩聖,哼道,“時間寶貴,你們兩個老頭子來做什麼我不清楚,我的目的隻有一個,搶辟雷珠!”

夙冰心裡正有些頓悟,被她一言驚醒,他們竟是為了辟雷珠?

看樣子這三人並不知道辟雷珠和自己的關係,而是認準了在邪皇身上,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垂下頭,儘量不表現出存在感。

秦清止在聽到“辟雷珠”三個字時,神情同樣微微一動。

說起此物,當之無愧是他的一場浩劫。

這世上知道辟雷珠存在的人並不多,就連他自己,也是因為金丹天劫時,才發現魂皿可以辟天雷的秘密。他素來求知欲就比一般修士強烈,兼之年少成名閱曆尚淺,琢磨不出因由,便將此事告訴一名與自己交好的族兄。

他這位族兄自小癡迷鑄器,且精於此道,同感好奇之下果真讓他研究出了一些門道,猜測魂皿裡麵極有可能封印著一個器靈,一個擁有辟雷神火之力的強大器靈。秦清止欣悅之下,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師傅,無極宗太上長老熙和聖君。秦清止是熙和聖君的關門弟子,收他入門時,聖君已是大乘大圓滿修為,然而從他入門那天開始,就從沒見他師傅離開過地獄岩。

大乘期修士的雷劫極重,金靈根或火靈根尚好,聖君偏偏是精純無比的木靈根,最怕金屬性的天雷。因此哪怕有再多可以防雷的法寶在手,也不敢輕易現身,不僅如此,飛升時隕落的幾率也比其他修士高出太多。

正是懷著這樣的目的,秦清止先後耗費三十年時間,終於解開魂皿的一些封印,但他祭出的,卻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秦清止當時十分驚訝,魂皿明明隻是用來蘊養殘魂的,為何連肉身都能重塑?彼年他並不知道邪闕的存在,但對豢養此魂敢於逆天的前輩,卻是由衷佩服。

然而擁有辟雷力量的,乃是真正的靈,而非簡簡單單一具軀體,他又用了三十年時間,一心鑽研,奈何邪闕設下的封印太過強悍,他苦無結果。爾後去到冥界,遇到一名高階修士,得知一個以生魂渡死魂的法子。

所謂生魂渡死魂,又稱以魂換魂,就是以凡人嬰孩兒的生魂,隔著封印去吸食魂皿內的力量,說到底乃是一門邪術。秦清止修的正道劍宗,雖不忌殺生,也不是沒有殺過生,但讓他去殺才出世的嬰孩兒,他是萬萬做不到的,隻能在冥界等了幾日,偷出幾縷因胎死腹中怨氣太重而墮入鬼道的死嬰魂。

結果根本無用。

秦清止自小性子固執,忙活了六十多年,一顆心幾乎剜在上麵,一切隻差最後一步,實在不願意放棄,權衡再三還是忍不住,一咬牙前去凡人界抽了一名嬰孩兒的魂魄。他告訴自己情非得已,隻此一次,然而失敗後又不得不繼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金丹期修士,凡人的性命在他手中猶如螻蟻,漸漸的他開始有些麻木,認為弱肉強食,與人無尤。

縱然今日知道一切都是邪皇誘他入魔,但試問若他不願、不為,又有誰能逼得了他?

他早已不記得當年究竟殺了多少無辜嬰孩兒,才找到一個五行吻合磁場相近的靈魂,吸了魂皿內近一半的辟雷力量,親手造出一個金鵲出來。然而成功的喜悅過後,每每麵對眼前這徒弟,總會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嬰孩兒,他教她讀書寫字,打坐練功,心裡的愧疚一天高過一天,待她也是日複一日的好,

魔障纏身,修為毫無進展,身為秦氏宗族的接班人,他的反常自然引起家族的重視。秦清止擔心金鵲的身份泄露出去,便打算將她趕出師門,也就在這種情況下,一貫溫順的徒弟,竟對他綁下姻緣線。

當金鵲被他祖父,當年無極宗長老院大長老處死之後,秦清止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中了情毒,還是他本身的劣根性。殺族兄,傷師弟,在南疆進犯北麓的時候叛離宗門,被邪闕騙著誤斬了淩夷道君一條手臂……

作得了惡事,卻消不下這孽債,他在善與惡這兩個極端之間,被撕扯的心魔叢生。

兜兜轉轉,一朝覺悟。

於是他自碎金丹,甘願廢除一身修為,自我驅逐在悔過崖,隻求一個“清心寡欲,行止端正”。

秦清止這條求道之路,走的比旁人艱難太多,這顆道心,從動搖中漸漸成長到今日,卻又要麵臨一次考驗。攏在袖下的拳頭微微攥了攥,秦清止苦笑著搖頭,邪皇是一定要逼著他再次墮魔麼?

其實隻要自己道心足夠堅定,即便解開了魔格封印又如何?

憑自己千百年來的修煉,難道還無法克製、戰勝蕭白夜的意誌麼?

心思僅是一動,儲物戒中的玉癸便在嗡嗡作響,有一些東西倏的鑽進他的識海中,迫的他一個趔趄,心神搖蕩,站立不穩,隻能伸出手扣在夙冰肩膀上。

夙冰訥了下,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怎麼了師傅?”

“沒事,”秦清止定了定神,“危險,小心點。”

“恩。”

夙冰點點頭,其實現在她真沒什麼好怕的,因為辟雷珠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早就被邪闕給收刮走了。雖然她是器靈,但沒有辟雷珠在,根本無法融合,就是抓了她也沒意義。

想拿珠子,先去找邪闕,就看誰有那個本事找到他。

聽鬼巫殊說罷,儒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你果然也是衝著辟雷珠來的!”對他們而言,太乙玄真之類的神器無非一件玩物,飛升在即,得到辟雷珠才是當務之急。

邪皇怔怔道:“你們找我要珠子?”

“少廢話,出手吧!”鬼巫殊血紅的指甲化為利爪,就向邪皇攻去!

“鬼婆子的脾氣,還是如此暴躁,怪不得單了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儒聖搖了搖頭,祭出同所有儒修一樣的本命法寶——一杆毛筆,在胸前寫寫畫畫,隔空擊出一道又一道的靈波。

佛聖自然也不乾落後,佛珠一顆顆的亮起,組成一個巴掌大的佛手。

四名大乘期修士打得如火如荼,光波四濺,靈石地板被掀開一層又一層。秦清止摸出幾個龜殼,前後左右各扔了幾個,口中念念有詞。夙冰朝他的防護陣中擠了擠,說道:“師傅,他們雖然各有可以防雷的法寶,但這麼不遺餘力的打下去,真不怕引來天雷嗎?”

“魅羅千妖陣被破除的時候,他們利用反噬陣的原理,以陣法殘餘的力量重新布出一個新的陣法,而且還在十二支位上埋了許多精火,可以辟雷。”秦清止布了防護陣,就袖手站著,“這位佛聖,是位破陣和布陣的頂尖高手,天賦遠在邪皇之上。”

夙冰哦了一聲,怪不得儒聖和鬼巫殊一直等到陣法布之好才現身。

“那咱們何不趁機離開?”

“走不了。”秦清止搖頭,“外圍被陣法封死了。”

“師傅你也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