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了,從藏書的分量來看,入鏡之人應當多不勝數,薑懷堯就算是其中之一,十幾年過去,也沒有人會特地記住。
上層的書或許是因為過去太久,紙張不經放的緣故,能明顯看出重新抄錄換過一批。
這群人抄錄的時候,會不會記下?
如果這群近衛們知道。
如果他們知道……
薑遺光拽著鐵鏈繼續往上走,隨手抽了一本,拍去灰塵小心地打開,以免紙張破損。
一排排字映入眼簾,他如果帶了鏡子,就能發現此刻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肅。
……
藏書樓提供住宿衣食,到點後,自有人叫他們出去。
直到晚上,薑遺光終於從上麵下來了,幾人回房後還悄聲討論著。他們不太敢將自己的猜測寫在書上,也隻好和同伴們說說了。
騰山走在最後,和曾綬一同說話。他不經意地掃一眼前方和任槐並肩同行的少年。
薑遺光同意了和淩燭的見麵,為什麼?
他難道真覺得那幫富家子弟會同他結交?
一麵和他們交好,一麵和那幫勳貴聯係。他當真以為沒有人會去看他的卷宗嗎?
騰山心中所思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就算看出來了皇帝分化寒門與世家的手段,但他不能真的禁止薑遺光和誰交往。
寒門子弟抱團,不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甄二娘都不管,他有什麼資格?
他要是說了,薑遺光反倒會記恨上他。
不過,可以讓任槐試試。
夜裡,趁薑遺光出去洗漱,騰山悄悄和任槐說了這事。
他自覺很替薑遺光著想,越說越覺得是那麼回事。
本來嘛,那群人自己闖死關,總有怕死的。你個沒出身沒背景的人,怎麼和他們鬥?到時候人家手指縫裡漏一點收買人心,嘴上說兩句好話,善多又年輕,當真了可怎麼是好?
任槐聽完後,擰起眉:“你要看不慣,你怎麼不和他說?”
騰山啞口了:“我這不是看他和你挺好嗎?”
任槐指指不遠處的岑筠:“你不如去找他當說客,我嘴笨,說不來。”
騰山一想也是,任槐這個人平常就不怎麼開口,岑筠住處離薑遺光更近些,又在第一天就上門拜訪了,遂轉變目標。
岑筠一聽就答應了下來:“我會找機會勸勸他的。”
曾綬見他們幾人悄悄說話,也湊過來。
這下,四人都知道了。
薑遺光回房後,其他幾人都已躺在床上。他到了自己的床邊,默默坐了一會兒,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同樣悄悄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啞仆送來早膳。
五人都差不多,除此外,擺在薑遺光麵前的還多了一份栗子糕。
薑遺光慢慢吃完了,那盤糕點甜得他喉嚨有些不舒服,但他依舊露出了有些高興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很愛那盤栗子糕一般。
三日時間過去,和來時一般,蒙了眼坐在馬車裡往外走。薑遺光這回收斂許多去聽,卻發覺路線和來時又不一樣了,繞了路走。
他照舊記在心底。
該怎麼畫下來?
一舉一動皆有人監視,房間裡的筆墨都有數,即便想偷偷記下後毀了恐怕也不行。那群近衛一定會想辦法找出他究竟用紙寫了什麼需要銷毀的東西。
回到莊子上已是未時。
薑遺光直接叫住一個莊子上的仆從,問:“我可以進京城去嗎?”
那仆從被他叫住,立刻恭敬道:“小公子想去隨時可以,隻消說一聲,某立刻去背馬。”
薑遺光說:“那我能問其他人的消息嗎?我想找一個叫淩燭的人。”
仆從笑道:“原來小公子想和那位淩公子見麵?某這就去安排,給淩家下個帖子。就是不知用誰的名兒?”
薑遺光:“用我的就可以,我過一會兒寫份拜帖,麻煩你們送過去。”
他說這話時,沒有刻意避開其他人。
他想儘快畫出路線圖來。
岑筠雖受騰山所托,可他這幾日一直忙著鑽研,把那件事丟在了腦後。現在看薑遺光竟當著他們的麵就要去邀約那個淩燭,頓時有些惱怒。
仆從退下後,岑筠露出一個笑,問:“善多?真想不到你竟和人有約。”
任槐沒當回事,說:“京城繁華,去了好好散散心。”
岑筠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