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山海鏡[無限] 往生闕 6127 字 5個月前

江水已化凍,一艘掛著皇室旗幡的船往南去。

傳旨太監並數十護衛,七八個水上好手,都在船上,周遭有好些商船遠遠地跟在後頭,順著皇家船一塊兒走。

當今已算難得的太平年,風調雨順,百姓衣食富足。各處有匪亂,陛下也都發兵來剿,隻是這水上行船還是有風險。

彆的不說,從兩浙到兩廣一帶,水路開闊,鈔關間隔得遠,水匪極多。

一個慣常走水路的船夫說:“再往前,這附近就有個老大的水賊幫,叫個什麼赤月教,神出鬼沒,幾年前,知府老爺派人去剿也沒成。據說附近有村子給他們遞口信,全都幫著那赤月教哩。”

傳旨太監胡祿啊呀一聲:“那些刁民,竟有這麼大膽?”

船夫說:“還不是他們打了個什麼劫富濟貧的旗子,專門劫富商,官府的船是不敢動的,劫財後又要分給周圍村民一些,得了錢,什麼不敢做?”

胡祿嘖嘖兩聲,聽到赤月教不敢打官府主意時,心中擔憂散了些。

船夫繼續說:“而且那赤月教隻劫財,不殺人,過往行商給個七八成也就放人走了,總還是給留了底子,要不大夥也容不下他們。到後來,那些人要行船時,乾脆主動找了赤月教人先給買路財再走。”

“時間長了,官老爺也不去剿匪了,要是有彆的幫派的水匪出來,隨意殺人什麼的,赤月教還能幫著管一管。”

胡祿心裡琢磨,麵上發笑:“聽你一說,怪道當地官差不動他們,還真是群義賊?”

這話叫跟著的侍衛們哄笑起來。一人擦著箭,說:“管他什麼鳥義賊,也不能動咱們的船。”

那船夫笑著說:“當然是不敢的。他們眼睛利得很。”

“卻說那赤月教的頭頭,不知姓甚名誰,自稱是上天親子,封赤月王,餘下幾個小頭目按十八星宿排了,隻是他們的名頭小老兒卻記不清。每回赤月教要出來劫財時,都會放出一股紅煙。大家看見那紅煙,就知道是赤月教來了。”

胡祿聽了赤月王這個名頭,眼神微眯。

一路行船無聊,好在船夫們走慣了水路,過了一處,便說那段兒有什麼新鮮事,倒叫胡祿聽得不膩煩,決心記下來回去後給主子們說著解悶。

今日天氣倒好,船隻一路順著水往下,江水澹澹,風亦順著,到正午時,老大一個日頭掛在當空。胡祿嫌水光明晃晃刺得眼暈,抄手進船艙去,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胡祿隻覺渾身飄飄悠悠,不知怎的來到一處怪地,周遭煙霧蒸騰,叫人辨不清上下西東,隱隱可聞又細又長的尖銳啼哭。胡祿隻覺頭重腳輕,邁出一步就好似整個人要一頭栽下去。

他心裡正覺得奇怪,遠遠飄來一黑麵漢子,短白髯,官袍補子上繡?鶒,神色淒惶,見了胡祿倒頭就拜:“這位可是上京來使?叫我苦等好久也。”

胡祿嚇了一跳,迷蒙間又覺頭暈腦脹,整個人跟迷霧似的飄飄然起來:“你是何人?作甚攔著我?這又是什麼地方?”

黑麵漢子忙道:“這位內使息怒,我本是紹西縣縣令,姓呂,在紹西縣為官七載,七年來,小心奉公,不敢忘本。誰知那赤月教水匪,欺人太甚,屢屢作亂,趁夜時衝進我府中,將我扔在了這江水底下。後又奪我官印,擄我妻兒,大模大樣叫個人頂替我在縣衙裡辦差……”

話到最後,黑麵漢子已是淚流滿麵。

“還望天家來使替我申冤,將赤月教一事上達天聽……”

胡祿聽多了慘事,先存了幾分疑慮。隻那黑麵漢子哭得實在可憐,他又不知該如何從這怪地出去,心下思量:聽說厲鬼托夢請求人辦事不能隨意答應,我先穩著他,隻多打聽些,以免生事端。

至於上達天聽?開什麼玩笑,這點芝麻大的小事也能驚動陛下。

這樣想了,胡祿麵上笑得更和緩。在宮裡頭當差的人都有一手本事,見誰都能笑的跟見了家中親人似的。胡祿也不叫那鬼起來,隻為難道:“可我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那赤月教如此膽大,敢私下換了縣令,知府不管麼?”

呂縣令哭道:“曹知州得了赤月教好處,哪裡肯管?赤月教還給他送年禮哩。”

“曹知州?何地的曹知州?”

“正是禹杭知州曹碩!”黑麵漢子激動起來,“赤月教不僅是水匪,還是一幫反賊,打著赤月青天的旗號,私下造鐵造鹽。曹碩接了孝敬就不管了,反正那群人隻搶富商,不敢動官府,不動官府,曹碩就不動他們。”

“要是巡撫老爺來了,赤月教就安安分分的,什麼也不做,叫人以為整個禹杭太平無事……”

胡祿麵上愁眉緊鎖,好似在提呂縣令提起了心,心下卻發難。

現如今的禹杭知府根本不是什麼曹碩,沒記錯的話,姓劉,宮裡劉嬪就是出生禹杭劉家。

那曹碩早就調往他處了。

所以,這呂縣令,死了多久了?

胡祿突然猛地清醒過來,他這是在和一個死了不知多久的厲鬼說話!

他這時才模糊地感覺到了害怕,眼睛四下張望著,想找個地方逃跑,可不論他怎麼看,都找不著有什麼地方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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