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遺光看他不像害怕,又道:“做交易,一事畢一事清,要我做些什麼或賺銀錢,我總是能做到的。要變成人情或其他什麼,該還時,我還不清。”
對方搖搖頭:“我不需要你還。”
薑遺光微不可見地皺皺眉。
他發覺對方說的全是真心話,沒有一句虛假。
這也沒什麼,有不少人發下誓言的那一刻同樣信誓旦旦,自認為一定能做到,後來還是因著各種原因毀諾。但黎恪……似乎不像。
黎恪沉吟片刻,緩緩道:“我不知你從前發生了什麼,對人情世故近乎一竅不通,也好似無法理解常人情感。但以你的聰慧,即便無法理解,也能推演,且在旁人麵前做出和其他人無異模樣……”
薑遺光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好似一尊人偶。
他並不奇怪黎恪發現了自己的“不正常”,對方在鏡中時就有意無意提醒自己,看出了自己的“不一樣”,但卻不像趙瑛那樣抱有惡意。
黎恪又道:“隻是這事,又不必看得太重。庸人才求自己處處同人無異,古往今來,但凡成就一番事業者,從不擔心彆人說什麼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你我既已走上這條路,注定就不能和常人一樣生活。既如此,又何必在意他人如何看待?”
少年比他矮小半個頭,因著身量單薄,看起來更顯幼態,黎恪本想摸摸他的頭,心裡歎息一聲,還是把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
薑遺光這才說:“我並不擔心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有什麼不好。我隻是要好好活下去罷了。”
他盯著黎恪,臉上平日掛的笑完完全全消失了,一張臉更有些似人非人的奇詭感:“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若真毫不在意,恐怕活不到現在。”
黎恪還搭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
“既如此,我跟去夷州,路上可以提點你一些。”黎恪道,“以免你有時露餡。”
“算作你替我找出厲鬼的報酬。”黎恪說,“至於其他的……我也想查些事,作為交換,到時還請善多助我一臂之力。”
薑遺光默了默:“成交。”
……
從黎恪家中出來後,薑遺光才去赴淩燭邀約。
和上回不同,淩燭隻帶了一個人,正是上回見到的唐垚。
幾人各自見禮,尋了家清靜茶館,找角落裡坐了商議事。
因擔憂無處不在的近衛聽了去,淩燭率先叫小廝呈上來一個包裹。
解開包裹,裡麵放著一冊賬本。
淩燭道:“你打聽的另一件事,暫時沒什麼頭緒。但那閩省衛家,我倒是發現了些。”
說罷,他打開那冊不知放了多久,還帶著黴味兒的賬簿。
“我家多是在外買了地放租子,名下鋪子不多。但好歹有幾房遠親在蘇杭一帶做生意,大多是蘇繡,也進些瓷來賣。”淩燭給他解釋,“前兩年有個遠親,她丈夫病死了,他家中寡母孤兒,被族親逼迫,便乾脆賣了家財來投奔,她正好經手過這樣一樁生意。”
說罷,淩燭指了一處給薑遺光看。
“你瞧,這個。”
賬簿上記了當日進賬,賣出童兒枕一隻,竟有足五百兩之數。
“尋常童兒枕雖貴,卻也沒有貴到這種地步。”淩燭壓低聲音說,“聽聞童兒枕極受追捧,就是因為坊間傳聞,女子睡童兒枕便定能生兒。若按照你說的,裡頭還加了小兒骨粉,更是有不一般的功效。”
薑遺光說:“我隻想知道,衛家破敗緣由。”
這就難倒了淩燭,他歎口氣,道:“閩省離京,何其遠?還記得當年事的人也不多了,據我那遠親說,衛家應當是牽涉進了什麼案子。”
“案子?”
唐垚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說話,也不打岔,今日倒安靜。茶館當中坐了個說書先生,他邊喝茶邊豎耳朵聽,兩邊都聽了個清楚。
淩燭點頭:“對,這案子也有幾分蹊蹺,隻是更多的,我那親戚也不曉得了。”他苦笑兩聲,“你也知道,入鏡後,再大的事都要被人忘記。”
薑遺光沉默片刻,道:“但是,入鏡的不是衛家人。而是一個幼童,名叫妙妙,那是妙妙的執念。”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點二更,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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