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紙窗上,照出薑遺光的人影,微微晃動,拿起了什麼東西在看。
丹朱閃身來到甄二娘身邊,和她一樣去敲窗,不斷叫著對方的名字。
依舊無人應答。
薑遺光重新翻開那堆紙張。
滿紙死字不見了,上麵寫了個新故事。
說,離京城不遠的一座城府,名柳平城,柳平城中,有一個天生不詳的孩童,生來能睜眼,能說人言,世人以為異,其母卻格外擔憂,日日夜夜憂慮,心憂成疾。
那是他的故事。
薑遺光麵無表情,翻開第二頁。
其母因憂思過重,臥病在床,不久去世。靈堂上,那嬰孩卻還在笑,拍手笑著說,這是第一個。
驚跑一眾賓客。
其父晚來了,沒聽見那句話,不相信管家下人們的說辭,發了一通火。
頭七日,那孩童坐在門邊,又說了一句話:“娘回來了。”
他父親仍然不信。
從那以後,他家不知怎的走了背運,逐漸敗落下去,那嬰孩明明會說話,卻總是不說好聽的,儘說些古怪言語。再後來,他父親也死了,孩童在其墳前,又是拍手說道:“這是第九個。”
無人敢收養他,也無人敢要那間宅子,隻有那孩子一個人住在宅子裡,路都不很會走,靠周圍鄰居救濟活下去。
鄰家常給他送點心吃的一個老婦人,夢裡去了,那孩童在送葬隊伍出門時,又笑著說:“第十三個。”
薑遺光翻開了第三頁。
房內死寂無聲,唯有一點燈芯跳動劈啪響。
屋外,甄二娘和丹朱目瞪口呆。
窗戶上薑遺光一人的影子後,又冒出一道黑影。
扭動著、柔軟、綿纏,黑影從他後麵慢慢湊近。
屋裡隻有薑遺光一個人,那個東西是什麼,再明顯不過。
丹朱眉眼中總算帶了幾分認真,持了鏡子扣上去,那黑影消失在原地,同時,掌心鏡麵一熱。
“收走了一個。”她說。
可門依舊無法打開。
並且……一旦她拿開鏡子,黑影便再度緩緩浮現,從距離薑遺光更近的地方出現,有些淡的影子緩緩變大、變濃。
屋內,薑遺光神色不變。
他不記得自己說過那種話,也不記得自己有什麼生而知之的本事。
他繼續往下看。
那孩童因天生不詳,很受人排擠,吃儘了苦頭,好幾回差點死去,卻又不知怎麼的活了下來。
一樁樁一件件,紙上文字好似在替他訴苦。薑遺光卻隻察覺到字跡後深深的惡意。
就像之前見過的,滿紙惡意死字一樣。
山海鏡依舊冰冷,什麼也沒照出來。
薑遺光想放下手裡的紙張,可他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那紙張好像粘在他手裡似的,怎麼也甩不脫。
逼著他,必須往下看。
就如他曾經書寫過無數人的故事那樣,他也變成了個故事,寫在紙上,任人觀看,由人評說。
再以後,有個仵作抱走了孩子,養在膝下。
再後來,仵作死了……
再後來……
那個孩童長大了,依舊無心無情,為世人所不容。
薑遺光飛快地看著,神色冷冷淡淡,他該覺得不可思議的,可他又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此刻他隻想知道那個厲鬼究竟要做什麼。
他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寫道,他受人所托,來到一間小屋裡調查厲鬼作祟一事。
厲鬼從他書中來,他到了那間屋子裡,卻發現了自己的生平事跡寫在書上。
紙上寫:“此時,薑遺光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
薑遺光往下看。
“他看見,書的最後一行,寫著,薑遺光終是死在了這間屋子裡。”
紙上最後一行,確是這句話無疑。
作者有話要說: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出自詩經·鄭風。
十二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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