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1 / 2)

山海鏡[無限] 往生闕 9303 字 5個月前

最終,穗仙樓的管事還是掏了銀子,不情不願遞過去。

薑遺光坦然接了,毫不在意周遭人古怪的眼神,他經常被這麼惡意打量,早已習慣。黎三娘卻不樂意,冷哼幾聲,對那些人瞪回去。

一人愛極了毓秀姑娘,正傷心難過,見薑遺光拿了銀子就要走,對毓秀也沒句話說,心頭火起,騰地站起身指著他罵:“枉我以為你也對毓秀姑娘一往情深,誰成想也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貪夫。”

黎三娘登時怒了,狠狠一推他,叫他接連後退好幾步,險些沒站穩,他卻仍舊用看負心人的目光瞪著薑遺光。

這一下反而激怒了其他人,不少人上來扶住了被推的書生,怒道:“怎麼突然動手?”

“果然一丘之貉,瞧這人模人樣的,可惜一個掉進了錢眼,一個粗俗無禮……”

薑遺光不在意這些人,拿了錢收好就要走,聽罵聲多了,還把黎三娘罵進去,平靜道:“我不認識毓秀,救她確實隻為了錢。”

說罷,他又問:“我為什麼不能要錢?”

這話誰也沒法答,總不能真說你合該無怨無悔下水撈人吧?他們能這麼誇,卻不敢真這麼提要求。

黎三娘亦跟著冷笑,腰間軟劍抽出來,一劍過去,誰都沒看清她迅疾的出手,方才叫得最凶的書生一摸頭頂,驚愕地發現自己發帶竟被削斷了,落在地上。

斷的還隻有發帶,一根頭發都沒傷著。

這一招叫他呆在原地,麵對那女子陰冷的目光,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他隱約感知到,這女子……似乎是真殺過人的!

黎三娘一出手鎮住幾人後,冷笑道:“你們真說得這麼起勁,這麼能耐,怎麼一開始不救上來?後麵還要他下水去撈?他又不欠你們的。誰再唧唧歪歪,老娘把他也扔水裡!”

她凶煞得很,一手軟劍功夫使得出神入化,也不耐煩和那群人爭論,尋了個方向就把人帶出去。

人群外,隻有九公子在等待。見二人總算出來,連忙湊上來:“你們可算出來了。”

他道:“蘭姑方才入鏡了。”

剛才發生的鬨事兒,通過人群或多或少傳遞到他的耳朵裡。他一開始沒在意,後來聽說救了人上來的少年竟還敢要四十兩銀子,立刻就確定那是薑遺光所為,還想著等善多出來後勸對方不要為了銀子這樣拚命,誰知一轉頭,蘭姑就消失在眼前。

好在這黑燈瞎火的,沒人看見,他撿了蘭姑的鏡子,擠又擠不進去,乾脆在外麵等。

黎三娘忙道:“方才黎慎之也進去了,他的鏡子不慎落水,善多把他鏡子撈了上來,誰知把那毓秀也帶了上來,這才耽擱了。”

九公子皺緊的眉這才鬆開,上下看一眼薑遺光,他穿得少,渾身濕透了,河邊風又大,乾脆解了外袍也給他披上,“還不快回去,叫店家多燒些熱水。”

薑遺光邊走邊把黎恪為了給自己幫忙才不慎讓鏡子落水的事兒說了,三人快步趕回客棧,多使了些銀子,讓店家扛了一大桶乾淨熱水送到房裡供他洗漱。

夜裡難請大夫,九公子又問小二買了店裡的幾帖防風寒的藥煎了,等沐浴後端上去。

饒是如此,第二日醒來,薑遺光臉色還是有點蒼白。

他並不覺得如何,起身後照舊去找九公子和三娘,舉止如常,還是三娘看他臉色不對,白得嚇人,一摸額頭,燙得厲害,反而把她嚇了一跳。

“不管了,先在這兒停幾日,等你病好了再走。”黎三娘當即決定。

九公子也不反對,叫病人趕路,他還沒有這麼嚴苛,也關心了幾句後,催人回房睡覺。

“今日賽龍舟你可看不成了,我同三娘去看了,回來說給你聽。”九公子揚揚扇子,“等慎之和蘭姑回來,你再說給他們聽。”

黎三娘撐在門口笑,六郎跑上跑下,又是換水又是煎藥,九公子多給了點賞錢,叫他務必好好服侍後,和三娘離開了。

出了門,九公子才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有一好友,他家在南方有幾間鋪子,隻是不知這處有沒有,我去尋一尋,拖他的人情賒些賬。等到了閩省,我自有彆的辦法。”

黎三娘點點頭:“實在不行,我也有辦法。”說這話時,她摸上了腰間的軟劍。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離開。

端午賽龍舟,何其熱烈的賽事。城裡幾乎大半的人都聚到了河邊,還有好些婦人往這邊廟裡去上香,拜五毒娘娘、拜鐘馗天師,拜屈原、曹娥、蠶神、農神等。

隨便往街上看去,都能見著他們身上佩戴著艾葉香囊、五彩線絡子,一些人捧著粽子吃,還有些小孩穿了虎頭鞋,互相碰鹹鴨蛋玩兒。

“你很想出去?”薑遺光問。

他躺在床上,渾身發熱,眼神卻清明,窗戶打開了,六郎的眼睛時不時向外瞟,他便問了一句。

六郎給他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不不,小郎君你躺好,我就在這兒。”

薑遺光語氣平靜:“你去吧,有外人,我反而睡不著。”

六郎覷他臉色,瞧著不像是虛弱的樣子,薑遺光又問了一句,他才大膽道:“那……我先去看龍舟?等龍舟賽完了我就回來?”

“去吧。”薑遺光道。他確實不需要什麼人照顧。

六郎高興極了。他一年三百六十日,足有三百日都是在水上跑,這樣熱鬨的時節總是和他無關,他愧疚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看熱鬨的念頭占了上風,告聲罪後,輕手輕腳跑出門去。

薑遺光靜靜躺在床上,半晌,合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有人敲他窗戶。

薑遺光坐起身,掀開床簾看去。

敲窗的是個女子,露了大半張臉出來,甕聲甕氣道:“你房裡煎了什麼藥?太熏人了,熏得我家小姐不舒服。”

薑遺光靜靜地看著對方,沒說話,良久,他把床簾一拉,重新躺倒下去,盯著床帳發呆。

那女子急了,又敲幾下窗戶:“你房裡藥味太濃了,熏得我家小姐身子不適。你快點把藥喝了,那火爐叫小二拿下去。”

薑遺光翻個身,不理她。

女子見薑遺光沒有動靜,氣狠狠地用力一拍窗:“你喝不喝?你不喝信不信我進來把東西給你砸了?”

薑遺光依舊沒說話,手裡已經取出來一麵冰涼的小鏡子,放在枕邊。

他的客房在三樓,窗邊臨了一條街,那女子又是怎麼探頭到窗口的?

那女子敲了一陣,氣悶不已,恰巧這時房門也被敲響了,女子頓時如一縷青煙般消散。

門外傳來店裡小二的聲音:“客人,我家大娘子讓我給你送茶點來。”

薑遺光早已合上了眼睛,無所謂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輕輕合上,又低又輕的腳步聲從外走近來,小二把托盤放在了桌上:“我放這兒了?”

薑遺光閉著眼,嗯一聲:“多謝。”

他很少生病,對這種感覺格外陌生,身上失了力氣,又熱又冷,悶得厲害,困倦,可又睡不著。

他等了好一會兒,那店小二卻沒走,反而更加輕手輕腳地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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