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連忙靠在籠子邊緣問:“善多?”他怎麼會變成一隻狼?還是一隻幼狼?
小狼點點頭:“是我,等過幾日我來接你”
他這話說得篤定,攤主和周圍一群圍觀的獸都笑他說大話,跟他來的小狼也覺得丟臉:“你胡說什麼?三車草,你得割到什麼時候?”
薑遺光道:“沒關係,會有辦法的。”他微微提高聲音,同攤主講價,“能否便宜些?”
“買不起就滾!聞著你們這身臭味兒就惡心。”立挺站直足有丈把高的豬狠狠一踢薑遺光,後者在踢上來的瞬間靈活跳開,轉頭看一眼,背起竹筐就跑遠了。
“這小狼崽子,老子遲早剝了他的皮!”攤主罵罵咧咧。
黎恪和薑遺光飛快對視一眼後,心領神會。
他原先做出這幅姿態是為了讓自己更好賣出去,但現在,薑遺光既然在這附近……不如賭一賭,拚一把。
隻要自己不死,被丟出去,善多就能把自己撿走。
黎恪開始咳嗽,起初是輕微的咳,到後麵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捂著心口喘不過氣來,好似得了什麼大病,命不久矣。
原本還圍觀著,指指點點滿臉豔羨的獸群一窩蜂散開了。
這人看上去就是得了病,就算沒得病,瞧著也體弱,活不長,三車草買回去不是吃虧嗎?
它們不敢質疑攤主,隻好跑了。
一些同樣擺攤鋪或已收攤的牲畜們可不會放過這機會,大肆嘲笑。
“哎,你瞧它那個樣……”
“還三車草,砸手裡了吧?”
“早就說了人容易病,一開始就這麼洗,也不擦乾,不得病就怪了……”
黎恪努力支撐著要坐起來,連連擺手:“我沒病……咳咳咳……我……我還可以當人寵,我沒……咳咳咳咳……”
他狠狠心,用力咬破唇內軟肉,吐出一點血來,軟軟倒在籠子裡。
吐血了!
這還說沒病?
攤主急了,叉腰吼回去:“管你們屁事?要你們管恁多?”
它個頭高大,站在那兒像一座小山,體型小點的不敢說話,悄悄掩了口笑,隔壁的老牛可不捧著他,直接嘲笑:“它們說的可沒錯,俺以前也弄過幾個漂亮的人當人寵,俺老牛養得可好了,一個都沒死,白白胖胖的,一個賣了五車草。”
“你這個——”它指指點點,“放在這兒吹半天風,身上還濕的,不生病才怪嘞。”
大家都知道,得病的人最沒用,不能吃,不能乾活,還要馬上扔了,不然養在一起的其他人也會得病。
豬叉腰大罵:“要你多事?賣你自己的肉去!”
說著,一把打開籠子,將裡麵的人倒提著腳拎出來。
黎恪已經知道自己會吃點皮肉苦了,但好歹還能保住一條命,裝著完全無力的模樣,任由它把自己狠狠甩在地上。
身上滿是擦傷,倒在血泊中。
黎恪捂著發痛的胸腹,有些地方按著疼,估計受了內傷。
他這回是真爬不起來了。
還摞在板車上,沒賣完的幾個肉人幸災樂禍地笑。案板上,剩著幾顆血淋淋人頭,唇角微微彎起,似乎也在笑他。
“娘的,害老子賠錢……”肥頭大耳攤主大步走來,龐大身軀震得黎恪貼在地麵的耳朵幾欲失聰。
“攤主,反正他快死了,你不如賣給我?”
一群牲畜等著看熱鬨,忽地鑽出來一條小狼站在攤主身後叫它。
攤主猛回過頭來,上下打量。
這條小狼滿身臟兮兮,背上倒是背了一筐草,壓得實實的,身前還抱了一筐,同樣滿滿當當。
“你要?你憑啥要?”攤主不屑一顧。
小狼討好笑道:“這不是看他反正也要死了嘛,我沒見過人寵,帶回去玩玩。”他捧起自己抱著的那筐草,“一筐草,買下他,行嗎?要是不行,我隻能買個肉人了。”
攤主咧嘴一笑:“就一筐草,你就想要個人寵?做夢吧你!”
它龐大得幾乎有狼腦袋大的蹄子伸出,聲如洪鐘:“兩筐,少一點都不賣。”
小狼問旁邊擺攤的牛:“這位老爺,兩筐草能買一個肉人嗎?”他補充道,“快死的就行,我帶回去玩玩。”
老牛睨旁邊氣憤哼哼的豬一眼,嘿嘿一笑:“賣!肯定賣!”它往後一指,“俺可大方得很,你隨便挑!”
“呸!它要買我的!”
眼看幼狼真要往老牛那邊去,豬攤主發怒了,一把扯過幼狼身前身後背著的筐塞進自己桌底下,拎起黎恪往幼狼方向一扔:“滾滾滾!”
幼狼跳起來接住人,嗷嗚一聲,委屈地看著豬攤主,又不敢說什麼,轉頭背著人跑了。
剩下一頭豬和牛不斷爭吵。
黎恪渾身是傷,昏昏沉沉道:“善多?”
薑遺光嗯一聲,嗓音褪去了方才刻意拉尖的偽裝:“是我。”
“你怎麼變成狼了?”黎恪很想笑,伏在薑遺光背上,任由他背著跑。
還是兩條腿跑的狼,實在太怪異了。
薑遺光道:“我也不知道。”
“城裡有草地,等會看看有沒有藥草。如果沒有,隻能希望早日破解死局。”薑遺光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你的傷很嚴重,不治好,會死。”
“我明白。”黎恪說,“這場死劫或許和那條大黑狗有關,我回房時見到了它的惡靈,剛收進去,就入了這幻境。”
薑遺光接著他的話說:“我會找到那條狗。還有,蘭姑也入了鏡,不出意料,她也在這死劫中。”
“那糟糕了,得……儘快找到她。”
“嗯,我身份合適,會儘力尋找。”
“麻煩你了……”黎恪說著,漸漸昏迷過去,沒了聲息。
薑遺光背著人,飛快穿行在道路中,很快回到狼群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