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寵哆哆嗦嗦,應下一句好。
孔雀王很滿意,趾高氣揚道:“我猜,我這邊更大!”
鸚鵡跟著說:“那我猜我這邊更大。”
九公子看見,那少女狀似不經意地又撫了一把骰盅,眼睛微微一眯。
她做了手腳,那第一次玩骰的人寵怎麼可能比得上她?
黎恪顯然也注意到了,強壓著咳嗽的衝動,輕聲問:“你會玩嗎?”
九公子道:“會,但是不怎麼樣。”他聳聳肩,“和我下棋的水平差不多。”
黎恪擰眉:“那就糟了。”
九公子問:“你會嗎?”
黎恪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會。”
不僅會,且精於此道。
九公子訝然,破天荒地用一種全新的眼神打量他。
黎恪隻淡淡道:“家父好賭,自小耳濡目染。”
九公子也不想揭他傷疤,輕輕一拍他肩,一切儘在不言中。
“你有把握贏她嗎?”九公子道。
隔著老遠,黎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少女的動作,點點頭:“沒有問題,她還不算高手。”
九公子輕聲道:“萬一到我們,也隻能先保全自己了。”
儘管想拉其他入鏡人,可在這你死我活的情況下,黎恪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黎恪道:“我明白。”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揭開骰盅的那一刹,少女笑開了花,鸚鵡顯然也很高興。
孔雀王這方,一眾禽連人寵皆戰戰兢兢。孔雀王更是臉色極為難看,當即把坐在賭桌前的人寵叼起,用力一啄。
那人肚腹便被啄穿了,血花炸開,腸子被尖喙叼出小半截。又被孔雀王再啄起,往宮殿外一甩。
孔雀王是不會吃人肉的。很快,殿外飛來幾隻鴉,叫也不敢叫,落在屍體上飛快吃乾淨,帶著骨頭飛走。
“誰會玩?”孔雀王輕巧地抹去血,再次打量起自己的人寵們來。
一眾人寵往被後縮,誰也不敢對上孔雀王的眼神,瑟瑟發抖。那群禽鳥也不敢說話,心虛地移開眼睛。
鸚鵡卻很高興,它根本不害怕孔雀王生氣的樣子,繼續火上澆油:“王,你手底下沒有幾個聰明的人寵嗎?”
“不像我,我買回來的這個人寵什麼都會做,聰明得很。”
“如果王手底下實在沒有聰明的人寵,我願意把我這個人寵送給王。”
字字句句戳心,越說,孔雀王越生氣。
那少女也不敢說話,她的確很想在孔雀王身邊打探消息沒錯,但鸚鵡這麼挑撥,豈不是讓她一被送去就沒命?
“嗯?有沒有會玩的?”孔雀王一步步走近。
它的眼睛盯在九公子身上。
這個人是它碰到的最好看也最能討它歡心的人寵,它不知道這人會不會。要是他也輸了,弄死他實在有點可惜。
所有人都悄悄和姬鉞拉開了距離,往後退,就顯得姬鉞格外突出似的。
黎恪心下歎氣,上前一步道:“王,我會,請讓我來吧。我一定不會輸。”
孔雀才終於移開眼神,目光轉到黎恪身上。
老實說,它一開始還沒注意黎恪,尤其是這人看上去就是一副要病死的樣子。要不是他還能吃能睡,恐怕它真的會把這個人趕出去。
黎恪強壓著幾乎要燒到喉嚨的癢意,死死止住咳嗽,憋得臉都有些發紅,這樣看上去氣色倒是好了很多,也不像是馬上要病死的了。
他笑道:“我見過這個,我會。”
孔雀王對他沒什麼印象,心想,要是輸了,就再弄死,也不心疼了,遂一扭頭,示意他快去。
“你剛才見到了,要是輸了會受罰的。”孔雀王威脅道。
黎恪腳步一僵,還是大步往前去,坐在了賭桌前。
他對麵的少女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無聲對口型:“鏡子?”
黎恪點點頭。
少女道:“得罪了,我不想輸。”
同在羽蟲城,同為入鏡人,在死劫裡本該守望相助,可這死劫卻總是能創造出各種讓他們自相殘殺的局麵。
黎恪同樣道:“得罪了。”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個少女,並非愛慕,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對敵人或將來可能有的同伴的打量,他輕聲道,“我們都想活下去,各憑本事吧。”
骰盅晃,骰子在裡麵瘋狂搖動,砰一聲,雙方骰盅依次扣麵。
孔雀王很猶豫,遲疑了許久,狠狠心說道:“上次我猜大,這回我猜我這邊更小。”
鸚鵡道:“既然這樣,那我也猜我這回更小。誰的點數小,誰就贏了。”
孔雀王點點頭。
坐在台上的黎恪和坐在台下的九公子,都敏銳地看見少女又摸了一把骰盅。
她隻是摸一把而已,沒有發出動靜,在場禽與人都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黎恪伸手:“這位姑娘,請你開吧。”
少女咬著牙,身子如篩糠似的抖動起來,但她還是堅定地打開了骰盅。
三顆骰子,三麵向上的都隻有一個點。
這已經是最小的點數了,孔雀王一看就明白自己的人寵不可能贏,頂多平局,不免氣急敗壞。
它就是想贏,即便是平局它也不高興。
孔雀王陰森森地重複了一遍:“我告訴你,沒有贏就要受罰。”
黎恪手一頓。
“該你了。”少女心裡反而鬆了口氣,示意黎恪打開。
黎恪回答道:“好。”
一片死一樣的沉寂,所有人和禽鳥的眼睛都緊緊的盯著賭桌,他們生怕王輸了生氣,可心裡又明白,這種情況下,王的人寵怎麼可能贏呢?
三個一,還能贏嗎?還能比這更小嗎?
九公子同樣在底下揪緊了心。
這孔雀王喜怒不定,又殘忍,要是黎恪沒贏,恐怕……他也沒希望了。
黎恪卻不在意,他淡然地打開了骰盅。
三枚骰子,整整齊齊疊在一起,最頂上那顆,一點朝上。
他說:“王,一個點,這才是最小了。”
孔雀王瞪大了眼睛,近乎不可思議地看著黎恪。其餘禽鳥亦紛紛驚歎。
那少女卻在一瞬間白了臉,恐懼地看向鸚鵡,她的動作也很迅速,在鸚鵡收回不可置信的眼神的前一刹那換上笑臉:“抱歉,他太厲害了,我沒有想到。”
她見鸚鵡沒有立刻把自己扔出去,心裡微微鬆口氣,更加討好地笑:“他那種其實不難,我也能搖出來,隻是我沒有想到,下回我肯定不會輸。”
鸚鵡本就和孔雀爭王輸了,從那以後對王總是態度不大熱絡,凡事都想壓對方一頭。今天好不容易贏了一次,已經是驚喜,它剛剛有一瞬間想把這少女像剛才的孔雀王那樣丟出去,卻又製止了自己。
要是這隻人寵被它丟出去弄死,它可就真的沒有能贏的人寵了。
黎恪也沒有非要爭一口氣的念頭,他贏了,不會死,挺好。要是對麵的入鏡人也能活下來,那更好。
孔雀王好不容易扳回一城,正是高興的時候,聲音粗嘎地笑起來,正笑著,就見最近這幾天自己最喜歡的那個聰明的人寵站起來提議道:“王,不如去毛蟲國那邊試試?它們肯定沒見過,到時候就要它們來羨慕我們了。”
孔雀王眼睛一亮,讚許道:“有道理。”
那少女才發現對麵竟是兩個入鏡人,不免更加高興。
到了這個鬼地方,她一個人根本逃不脫,有同伴能一塊兒走再好不過。她也清楚,這兩人的提議是為什麼。
無非是要放出風聲,讓入鏡人們都知道他們在第一城,可尋求合作。
這世上,什麼傳得最快?
自然是小道消息和各種消遣小玩意兒。
她笑道:“王,主人,我還有一些好玩的東西,也可以帶去毛蟲國。”
孔雀王正被姬鉞哄得開心,聽了更高興:“好!你一定要做出來,到時候我帶去毛蟲國,讓它們好好見識見識!”
少女要了木頭、竹子和刀具。
樗蒲、牌九,製作起來都很費勁,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鬥蛐蛐鬥雞什麼的也不行……她隻能做最簡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