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都傳來了消息。
聽說十五城動亂,還弄死了羽蟲國的不少鴨子和鴿子,好像還有彆的鳥,總之死了很多禽,羽蟲國的國王,非常不高興。
羽蟲國國王,即孔雀王帶來了不少人寵,要求和毛蟲國國王的人寵對賭,要是毛蟲國輸了,毛蟲國就要向對方賠至少一千車草料,還要當眾賠禮道歉。
要是羽蟲國輸了,他們也會給一千車草料、鮮果和國內最好的人寵。
如果毛蟲國國王不肯對賭,羽蟲國就會發動戰爭,直接打過來。如果毛蟲國國王輸了不肯給賭注,他們也會打過來。
毛蟲國和羽蟲國曾經也發生過爭鬥,隻不過大多數時候被羽蟲國國王自發攔罷了。真打起來,這些會飛的鳥可足夠讓它們頭疼。
毛蟲國的子民都不想打仗,他們開始爭論自己的國王到底有沒有會賭的人寵,如果沒有,輸了可太丟臉了。
聽說賭本就是從羽蟲國傳來的,羽蟲國國王新收了一個非常非常會賭的人寵,毛蟲國子民都不想輸,可它們也沒有辦法。
“同樣是人寵,怎麼我們的人寵這麼笨?根本就不知道大還是小。”
“我的人寵也是如此,初買來時跟我說好了,很聰明,結果連骰子大小都分不清……”
“我聽說根本就沒有很會賭的人寵,賭本身就靠運氣,一個骰子轉了後猜而已,哪裡來的會不會呢?”
“聽說再有五日,兩國就要開始對賭了,可惜我們的王還沒有找到能賭的人。”
“彆說人了,把我們也一塊算進去也沒有會賭的,這賭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有些人就會,有些人偏不會?”
“誰知道呢?”
……
諸如此類言論,羊城主聽著,漸漸兩眼放光,連忙拉著驢子和第六城城主往回走,準備回去到住處商議。
它們的機會來了!
本以為王能夠收到一些會賭的人,誰知道根本就沒有,這樣一來他們隻要把小狼交上去,就一定能獲得重用。
“快走,也不必拜訪了,直接去第一城吧。”驢子很激動,其他二位城主也非常激動。他們本準備了東西要送給第五城城主天竺鼠,卻因為心急,匆匆留下幾車草料後,徑直離開。
景麟在隊伍中,還有些恍惚。
他買通了放籠子的手下,讓它把自己和蘭姑的位置放近了些,偷偷和蘭姑說:“我老覺得家兄就在這座城裡。”
蘭姑也沒有辦法,這些不可理喻的牲畜根本沒法勸動,隻好安慰他:“若你兄長在這兒也好,第五城離第一城很近,到時找你也方便。”
“但願如此。”景麟歎氣。
隔著層層籠子和籠中人寵,景麟似有所感,回頭看去。
卻隻見街頭走過一條車隊,數十人以人力拉車,車上坐著一匹高大的駿馬。
車隊裡,其中一人同樣恍惚地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去,腳步停了一拍。
下一瞬,鞭子抽在他背上:“走快點!彆偷懶!”
男人不得不繼續埋首往前走。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匹拉車的馬。
……
幾個城主都著急著要在兩國對賭前把小狼送到,車隊行進速度頓時快了許多,它們也不停下休息玩樂了,也不刻意戲弄薑遺光和蘭姑、景麟了。
相反,這幾天它們對三人態度反而好了許多,給夠吃的肉和紅果、野草,還把他們單獨放出來衝水,當做洗澡。
終於,他們在對賭前一日,來到了第二城。
隻要第二城城主應允,它們就能進第一城了!羊城主、驢城主和第六城的麋鹿城主皆興奮不已,帶上兩人一狼就去見第二城城主。
第二城城主是一隻象。
象本就高大,更遑論第二城的象?
在薑遺光等人麵前高大的幾個城主放在象身前,也和人沒什麼區彆,無非一個小,另一個更小。
象城主聽明白了三個城主的來意。
“那些消息說得沒錯,對賭就在後天。”象城主道,“王也確實沒有收到能和羽蟲國人寵一樣的能賭的人。”
它的眼睛轉向了薑遺光。
“小狼?你真的會賭?”
薑遺光在籠子裡點點頭:“我會。”
“那就試試吧,你如果能成,我就帶你們進去,不行的話……”象城主露出一個咧開大嘴的笑,“……你們就全都死在這裡!”
地麵鋪開了人寵織的毛毯,上麵擺了各種賭具。
象城主養的人寵和薑遺光賭,輪流上。
十局下來,薑遺光全勝。
二十局、五十局……依舊如此。
驢城主獻媚道:“您看,這小狼雖然不是人,但他比人還會賭,一定能贏那個羽蟲國的人寵,所以……”
它的話還沒說完,就消失在口中,再也沒了說出來的機會。
大象抬起腿,對準它,踩了下去。
骨頭碎裂,鮮血飛濺。
血濺在羊城主和麋鹿城主臉上,它們都嚇傻了,呆呆仰頭看著大象。
大象笑了起來,不緊不慢走過去,把要逃跑的兩個城主一並踩在腳底,碾了碾。
它對著地上新出爐的三灘肉泥,慢慢說道:“既然有這樣的功勞,我為什麼要分給你們?”
眼睛瞥向一邊籠子裡的貓皮人和聽說能在鬥人場活下來的人寵。
蘭姑和景麟在被象打量的瞬間,簡直像老鼠被貓盯上,渾身發冷,動彈不得。
好半晌,象才移開眼睛。
它重新把空籠子打開,示意薑遺光進去。而後,籠子鎖上。
長鼻卷起三隻籠子,往後托舉放在背上,象城主往外走去。
第一城離這兒遠,它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三人眼前一黑,就被象鼻卷上了象背,看樣子,大象真要帶他們進城,不免高興起來。
象背寬厚,籠子放上去好似置在平地上。雖有些晃蕩,可他們能隔著籠子縫隙抓緊了,不至於掉下去。
就快要……進第一城了。
分明期待已久,不知為何,蘭姑卻有種極度不安的預感,就好像……在第一城裡,會發生什麼難以挽回的惡事似的。
會嗎?
第一城,會有古怪嗎?
這個毛蟲國的國王,到底是誰?它會不會就是那條大黑狗?或者和他有關?
可如果真是他,他的心結又是什麼?
尚且稚嫩時,被當做狗養大,分明是人,卻隻能當一條狗。
蘭姑閉上眼,想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禁有些迷茫。
她被當成貓的時候,想的是複仇,要把在她身上施加痛苦的那些畜牲同樣對待。
那大黑狗呢?他的心結也是複仇嗎?就算是複仇,這麼個古怪的世界,又該找誰複仇?
蘭姑沉下心慢慢回想,目光不知不覺飄到薑遺光身上。
入鏡後,所有人都還是人,唯獨薑遺光變了。
他變成了一匹狼,在這古怪的世界裡待遇還算好些,至少比人好多了,不必被當做肉人賣掉。
這算是大黑狗的回報麼?可也有疑點。其一,不論厲鬼生前如何,死後,它便不會有任何善意的情感,不會對任何人憐憫,它們對活人隻會有無儘的惡意。
其二,即便有,可薑遺光並沒有完成他的承諾,她設身處地想想,大黑狗……應該恨著薑遺光才是,他對薑遺光的恨意,絕不會不比黎恪低!
這麼一想,她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恐懼感來源為何。
她聽過很多次城主反反複複的勸誡,第一城不歡迎獸,不允許獸進入。這是第一城的規則。
但現在,薑遺光還是進來了……
蘭姑無法遏製地發起抖來。
望著逐漸接近的城門,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