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遙愣了下,像是沒想到沈青飛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他有些不解:“我還能去哪?”
沈青飛沉默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不去修煉嗎?”
傅遙笑笑:“我有修煉呀,北地的靈氣濃度還可以,而且地下的靈氣濃度甚至還稍微高一些,而且風靈子前輩雖然應該不會對你出手,但我覺得我還是留下來更安全些。”
沈青飛很想說,你應該出去亂逛,逛著逛著找到珍稀的寶物,這才是對於你來說最具效率的修煉方式……但他憋住了,他不確定自己能把這句話說的毫無嘲諷之意。
傅遙看他不再講話了,便以為沈青飛已經問完了,他倒也沒仔細思考沈青飛為什麼要問這句話,而是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沈青飛麵露茫然:“接下來?”
然後他恍惚想起,在他們兩人決定來找風靈子之前,曾經說好一起去遊曆——因為沈青飛莫名被他師父趕出來了嘛。
但現在……說實話,沈青飛已經懂了狐狸師父究竟是要他悟什麼了。
在係統內放下心中對“聰明”的執念後,他一瞬間好像同時放下了很多東西。
他也懂了鬆鼠師兄說他不懂的那句話。
“你應該聽蘭因寺那些和尚說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之類的話吧。”
他當時以為鬆鼠師兄不過是在解釋它與狐狸師父之間的境界區彆,但現在他明白了,鬆鼠師兄是在點醒他——哪怕放鬆下來,他也不會變成另一個人。
他依舊會是他自己。
隻是他當時不懂,他看似毫無怨言地順從地做著一切師父與師兄要求他做的事,表麵上毫無抗拒之意,實則卻是抱著一種“對抗”的想法在那麼做,他把“放鬆下來”當做一種全然的轉變看待,而他不肯,所以不管他怎麼完成了鬆鼠師兄的任務,怎麼看上去真的放鬆了下來,其實都是暫時的,他早就做好準備一旦通過了狐狸師父的審核,就立刻變回原本那個自己。
因為他總覺得,他們要自己成為的那個人,是一個和他自身完全不同的人,他因此而感到恐懼,仿佛這麼做會讓自己的一部分死亡——而最關鍵的是,他不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他的性格說不上多好,他執拗,自負,競爭意識強到爆炸,這性格說實話還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但他不想要彆的,就和他不願意以“聰明”換彆的品質,哪怕彆人向他提供無窮財富與權力,甚至他最羨慕的幸運也一樣。
那是他不願拋棄的一部分。
但放下自己是個聰明人的執念後,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痛苦,事實上的確也有點痛苦……但沒有他想象得那麼折磨,而且他也沒有變成另一個人。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完成了這趟“遊曆”的要求,雖然他還甚至還沒有開始遊曆……
也就是說,其實他現在應該可以回宗了……
但不知怎的,看見傅遙那期待的眼神,還有他在地底呆的那兩年,這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等等。
他的確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風靈子版本的《風行總綱》已經到手,他終於可以繼續修煉了,而在正式修習這下半部功法之前,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那便是洗去他的第三條雜靈根。
那丹方從始至終就躺在信息段位,沈青飛一直沒兌換它,是因為此前正好撞上了華清宴,他選擇先準備武器。
後來剛有機會兌換,又出現了被要求出宗曆練的事情,然後就是在地下的兩年……現在《風行總綱》已經到手,他也終於該在正式修行前,把這枚丹藥搞到手了。
他快速地從係統中將這張丹方兌換了出來。
“我可能要去趟不知處或是落日門找人煉丹。”
傅遙眼睛亮了亮:“好呀!這兩個宗門景色都特彆漂亮,落日門在靠南的位置,倒是不知處在每座大城市裡都有接引,不如我們去不知處吧。”
沈青飛點點頭,沒什麼意見,他沒見過落日門的人,不知處的倒是見過一個,就是那個兩次為他修徹底碎裂的兩把劍的少年,所以他對不知處印象還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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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處全名其實叫雲深不知處,隻是大家都習慣了簡稱,而且簡稱更好聽一些。
不過既然叫這個名字,那不知處便是在雲裡了。
不知處的接引之處就像普通的驛站一般,羅列了著一架架馬車,除了駕車的不是馬而是妖獸以外。
沈青飛與傅遙坐上馬車,馬車周圍泛起了一層層雲霧,他們並未飛起,隻是在雲霧中平穩地行駛。
當雲霧逐漸變濃,變濃,一直濃到除了奶白色的雲霧什麼都看不見為止。
而後他們從雲中駛出,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便是不知處。
不知處最顯著的特征便是遍布整個宗門的雲,那些雲運動得極慢,乍一看仿若靜止,靜止在建築周圍與上空。
不知處的建築多是低矮的紅牆宮殿,偶有高挑的。
他們走下馬車,踩在雲上,倒沒有什麼不適,先不說他們都是修仙者,他倆剛從北地回來,踩雪其實和踩雲的感受差不了太多。
一位穿著不知處白色製服的圓臉小孩朝他們迎了上來:“不知二位道友來我們不知處有何貴乾?是煉丹呢還是煉器呢?還是煉符呢還是煉陣的?”
是的,不知處的業務範圍就是這麼廣泛,而且除了煉丹因為少了些秘方與底蘊差上了落日門一絲,但其他雜術,尤其是煉器,都是強於落日門的,也因此能在落日門擁有再造造化丹的前提下與之分庭抗禮。
沈青飛這兩年攢了不少信息段位的兌換機會,所以在傅遙提議來不知處的時候他答應得很快,其中一個原因也是他想順便來打把劍——他的新隱劍。
原本虛空石做鞘的機製依舊可以保留,再加上隱劍本身具有的讓人強行忽視它的特點,這把新隱劍應該很適合戰鬥。
他在係統內兌換了隱劍的鍛造配方,又兌換了幾樣難找的材料,最後去珍寶閣把剩下幾種比較常見的材料買了,才走進了不知處的接引處。
於是沈青飛對著那童子說道:“煉一枚丹,一把劍。”
童子:“好嘞!不知道友要何品階的丹?何品階的劍?”
沈青飛:“丹是地階,劍是玄階。”
童子抽出一本冊子來“刷刷”翻了幾下:“能煉地階丹藥的現在隻有王長老與熊長老空閒著,能煉玄階靈器的長老與弟子就比較多了,您選選?”
他邊說著邊將那冊子翻到某一頁遞給了沈青飛。
不知處的服務態度可以說是相當好了。
名冊上一列下來,他一個都不認識——廢話,他將名冊朝傅遙那邊斜了斜,傅遙無辜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認識。
於是沈青飛從備注中寫著“擅長煉劍”的那些名字中隨便點了個順眼的。
“好嘞,我這就帶您過去。”
他們倆跟著童子走進了那些紅牆宮殿中的其中一座,不知處從外頭看簡直美好得宛如仙境,但一旦走進建築內,那些煙塵與燒火的氣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奇怪味道就將仙氣徹底壓下去了。
童子帶著他們倆走進其中一個小院,將他們引向了一個正在書堆裡埋頭苦思的少年。
“師兄,這位道友想要你煉一把玄階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