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大人還隻是區區一個縣令,各種關懷備至,自己就這麼上了當,給他當牛做馬二十年。如今看他把這一套用在彆人身上,莫名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文毅這會兒覺得遇到知己,將來可有任勞任怨的時候。
徐煥哈哈大笑:“那這二十年,你暢不暢快啊?”
金祿不禁點頭,衷心說道:“一展長才,暢快。”
……
徐吟這一路行得頗為順利。
半個月後,車隊抵達一處渡口,在驛站歇一晚。
不巧的是,第二天下雨了,文毅算著行程,時間還挺寬鬆,就讓再歇一天,等天晴了再渡河。
徐吟正在看書,忽聽外頭傳來吆喝聲,似乎是在驅趕什麼人。
小桑出去打聽,回來稟道:“門口有個漢子,大約是沒錢住店,就在簷下避雨,驛卒不願意,想驅他出去。”
漢子,沒錢住店,避雨,驅逐。
徐吟聽著莫名熟悉,不禁陷入沉思。
小滿聽得氣憤:“這麼大的雨,要把人趕去哪?不就是避個雨嗎?這麼小氣!”
小桑卻被觸動了心事:“遇到好人不容易,以前我和師兄浪跡江湖,有時候看病把錢用光了,想在外頭搭一宿,都不讓搭的。”
小滿不由同情:“原來你們以前這麼可憐啊!”
她雖然是丫頭,可在刺史府沒人敢惹她的,從小吃香喝辣……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小氣,小姐都說了,她才是大丫頭呢!
小桑羞澀地笑笑,輕聲說:“現在不可憐了,我們遇到了三小姐。”
自從遇到三小姐,她的病治好了,兄妹倆也有了容身之處,再不用吃那些苦。
心裡這樣想,她遲疑了一下問:“小姐,我能不能去給他一些錢?”
徐吟回過神,點了點頭,叫小滿去拿錢。
小桑忙道:“小姐,我有錢,師兄給了我好些。”
徐吟擺手:“你留著吧,是我想給他。小滿,你順便跟驛卒說一下,騰個柴房給他。現在雨這麼大,他離開這裡應該沒地方住了。”
小滿答應一聲,拿了錢出去了。
徐吟放下書,走到窗邊,看著小滿走過去跟他們說話。過不多時,那漢子千恩萬謝地進來了,跟著驛卒去柴房。
看清那漢子的形貌,她笑了一下。
果然不是他啊!也對,算起來應該是幾年後的事。當時姐姐已經入宮,她回南源給父親遷墳,也是住到了這個驛站。
那天雨下得特彆大,有個男人靠在驛站屋簷下,頭戴鬥笠,一身狼狽。
驛卒去驅趕他,徐吟一時心有不忍,便讓人給他騰個地兒。可他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似的,根本不進屋。
此人身強體壯,像是個練家子,哪怕是亂世,也不難討個活計。徐吟便猜測,大約遇到了傷心事吧?便讓丫頭端了碗吃食,又給張毯子。
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而窗邊留了一把鑲滿寶石寒光四射的匕首。
——那把匕首,後來隨她殺了方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