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朱寬,前世徐吟也有聽聞。
他是臨山人,趁著亂局驅逐了當地刺史,自己當起了土霸王。
因為前世亂的時間更長,朱寬所據地盤既不是要塞也不豐饒,一直沒有人管,等到燕氏統一之際順手將他滅掉,將其惡行公之於眾,天下為之震驚。
朱寬是個吃人惡魔,他以百姓充軍糧,不僅因為糧草不足,也是因為他就愛吃人肉。他信奉以形補形,牛心豬肝終究是異類,人心人肝豈不是更妙?十幾年間,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人,前世燕家軍從臨山挖出萬人坑,裡頭白骨累累。
說來也巧,前世滅了他的就是燕淩。
今生燕淩還未到過臨山,卻因為來接她偶遇了獵人為食的惡事,那就順手做掉好了。
靜夜裡,一行人快馬奔馳,馬摘鈴蹄裹布,輕巧無聲地接近臨山衛營地。
“行了,再過去就會被發現了。”燕淩立住馬,回身吩咐,“都下馬準備!”
玄鐵衛們毫不猶豫地滾鞍下馬,無聲執行他的命令。
另一邊,徐吟回頭使了個眼色,馮春草立刻帶著姑娘們照做。
其實她今晚想帶衛均的,畢竟衛均跟著她風裡雨裡好幾年,兩人已有足夠的默契。但是馮春草不願意留下來,就跟衛均猜拳,誰贏誰跟她出門,然後衛均輸了。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片高坡,臨山衛的營地就在斜下方。
燕淩抬手叫來一個人,又問:“柴七呢?”
柴七應聲而至:“燕二公子。”
燕淩吩咐:“你們倆去探路,弄清楚營地的分布和朱寬的所在。”
兩人對視一眼,應聲領命,一起潛下去了。
剩下的人就蹲在草叢裡等候。
徐吟一樣一樣檢查身上的東西,又解了護手重新綁一遍。
燕淩就蹲在她旁邊,便接過她的活幫她綁,綁完了也不鬆手,就這樣握著。
“乾什麼?”徐吟最後摸了摸小弩,確定它在該在的位置,方才騰出空跟他說話。重逢到現在,他們還沒機會好好說過話。
燕淩傻乎乎笑了一下,問她:“這一年過得怎麼樣?行軍打仗很辛苦吧?”
“還行,反正不是我打的。也就是行軍的時候累一點,談不上辛苦。”徐吟說著,抬頭看他。
火把都熄了,隻有隱隱約約的月光照下來,落在他臉上。
徐吟定定看著,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某一刻。
這一年時間,燕淩變化太大了。上次相見他還是少年模樣,這回已經長成了青年,肩背厚實了,臉龐棱角更加分明,一年的戎馬生涯淬練出的利劍般的鋒芒,越來越像她記憶裡的燕二公子。
當然,氣質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算正臉的話,她隻見過燕二公子一次,就是城破那一日,他領兵進城。
那個燕二公子沉默而凜冽,如同一塊冷玉,看著就讓人心生寒意。
而眼前的燕淩是溫暖的,眼睛裡有光,笑起來如同春風拂麵。
會有這樣的差彆,是因為家庭的變故嗎?
徐吟心念一動,問他:“國公夫人還好嗎?”
燕淩立刻想到上次她說的事,回道:“挺好的,你上回提醒我,我便讓紀三娘回去守著了。”
徐吟點點頭,紀三娘和柴七兄妹一樣,擅長追蹤潛伏,有她在身邊,彆人想對昭國公夫人不利,很難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