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認為,最該死的難道不是當媽的嗎?她不是在坐月子嗎?為什麼會讓大孩把二孩抱走?她死了嗎?睡覺?她一個女的,既不用上班又不用乾家務,就看個孩子還能看不住?那還不如死了呢,要她何用!]
[唉,最可憐的就是那男人了,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死了,老婆也瘋了,就一個女兒還那麼惡毒,趕緊離婚吧,女兒也不用要了,再找個賢惠的結婚生孩子吧。]
[再說一遍,大寶是男孩,二寶才是女孩!]
[樓上傻逼不解釋,哪個男孩會那麼刻薄?黑心肝的都是女孩好嗎?女孩才會有嫉妒心,才會惡毒到把弟弟殺死。要是男孩,多個妹妹有什麼關係?反正長大了也是嫁出去的,不光不用分家產,還能得一筆彩禮呢。]
底下一群讚同的言論,看得當時的袁藝目眥儘裂。
人心能有多惡,去新聞網站的評論區看看就知道了。
最終她讓公關部出麵,雇傭了大量水軍控製輿論。其實,有很多人都是人雲亦雲的,看到這個留言,覺得很有道理,然後就被說服了。所以每當出現輿論危機時,最重要的是立刻控場。
袁藝並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她一開始真的沒有想到,人心能險惡到這個地步。畢竟,水軍控場這種事情,多數是發生在娛樂圈,以及商圈的。
誰能想到,明明應該是一邊倒的輿論,多數人卻站在了罪魁禍首的這邊,在受害者一家人已經心灰意冷時,再狠狠的落井下石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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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把人心想象得太壞,真心希望你們是無心之失。”
袁藝看著她大舅一家人,語氣裡卻不由的帶上了些許嘲諷:“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麼非要拿趙睿跟我比較?因為我倆一樣大?從小學到初中,每一次考試結束,都是大舅媽打電話來問成績的,那會兒還好說,畢竟我們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的。可現在呢?”
“趙睿中考六百五,我考了四百五;他上了市一中,我去了博雅高中。難道比較不應該就此暫停了嗎?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比?有成就感嗎?我想,應該沒有吧?”
“將心比心,我就隻會跟排在我前麵的同學比較,或者跟自己橫向對比,從來也不可能跑去跟十九班、二十班的人比。這有什麼好比較的?基礎不同,老師不同,教學進度不同,你告訴我怎麼比?”
“趙睿上的是市一中,他難道不應該跟他的同學去比嗎?去跟同樣在實驗班的同學比啊!周圍明明有那麼多成績優秀的同學,他都不去比較,非要拽上在博雅念書的我。什麼邏輯?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因為比不過周圍的人嗎?成績墊底?感覺自卑?壓力太大?所以非要拽上一個學渣,顯得自己很聰明?”
市一中跟博雅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不光是中考錄取分數線的問題,也有師資力量、教學質量,還有學習強度的區彆。
這麼說吧,給袁藝的那些卷子,她不會做才是正常的,因為博雅的教學進度是趕不上市一中實驗班的。在趙秋萍看來,九門功課啊,總分九百分啊,你才考了三百多,太丟人了。可袁藝不覺得有多丟人,當然她要是再認真一點,多考個幾十分還是可以的,可還是不如趙睿啊!
說白了,卷子是他們老師出的!
根據的是自己班上的教學進度,以及學生的承受能力!
所以,跟學渣比成績,爽點在哪裡?
說難聽點,到底是有多看不起自己,才非要拽著她比較?
這就好比一個白領指著路邊要飯的乞丐說,看,我比他強!然後呢?應該誇你好棒棒嗎?
並非妄自菲薄,在學習上,袁藝跟乞丐也沒什麼區彆了。
趙家人其實不是特彆擅長口舌之爭,他們走的是洗腦風格,不是辯論。所以,每次大舅他們都能給趙秋萍思想教育路線,也就是上政治課,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讓你明白,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現在,窗戶紙被捅破了,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裡起頭。
到底還是袁東海出來當了個和事佬:“算了算了,一人少說一句,先把事情處理好了。小藝,不然爸陪你去一趟市一中?我知道你在生氣,可總不能因為這事情,弄得睿睿背處分吧?這是兩碼事。”
“對啊,睿睿一直護著你!”趙國昌終於找到了話頭,搶著開了口。
袁藝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趙國昌隻覺得脊背上一涼,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他外甥女剛才那記眼刀充滿了殺氣。
“他為什麼不說?沒長嘴?啞巴了?我逼他保密了?明明是他自己慫不敢說,怎麼就變成袒護我了?講義氣?我也是見了鬼了。”
“趙睿!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把頭抬起來!既然你們老師都看清楚我了,連我臉紅著離開都看到了,你拿個照片不就行了?我們家全家福你沒有?你問我有什麼用?你手機裡……手機沒照片你不會回家去拿啊!照片裡,有你們一家子我們一家子還有外婆和小舅舅他們,老師傻子嗎?傳統全家福是不認識還是怎麼了?用得著你解釋那麼多嗎?再說你爸也在啊,他不能給你作證?他認不出我是他外甥女?瞎還是傻?”
袁藝都驚呆了,被大舅一家人的智商給驚呆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她媽也經常缺少急智。猶記得上輩子還沒發達時,她跟她媽出去旅遊,回來時買不到火車票,她媽差點兒沒崩潰了,隻覺得回不了家了,她要曠工了袁藝要逃課了,真的險些在售票大廳裡哭出來。於是,她買了站台票,跟她媽一起上了火車。本來是想等到火車開了,再去補票的,可她媽那叫一個慫啊,嚇得隻差沒在臉上寫上一行字——來抓我啊!
關鍵是,她打算補票的,完全沒想過要省這個錢。
退一萬步說,逃票不是犯罪,被抓到了最多也就是一罰三,不會把人轟下火車的。再一個,哪怕真的就弄下去了,單位可以請假,學校也可以的,兩邊都不會輕易開除人的,心理素質能不能好一點啊!
慫成這樣,也真是夠夠了!!
“還有啊,你沒早戀你不能跟老師明著說?假如今天不是我呢?是另外一個女生認錯人了,真的是誤會呢,你怎麼辦?你沒早戀啊,你詛咒發誓啊!你跟你老師說,假如你要是早戀了,你就出門被車撞死!反正你又沒做過,你怕什麼?”
“膽子大一點,說明白啊,跟他鬨啊,舉證本來就是訴訟方提供的啊!你被告啊,你舉證個鬼啊!沒證據瞎胡說,可以告他誹謗罪的!還人民教師呢,就看了那麼一眼,定給人罪了?他那麼能耐,還當什麼老師?去當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長啊!國家太需要他這種人才了,有了他何愁沒有冤假錯案!”
袁藝為什麼能發財?
因為她夠更不要臉,因為她夠豁得出去,因為她總能發現彆人看不到的盲點,因為她的道德底線基本上已經低到跟法律持平了。
換言之,她懂法,她也不會觸發法律,可法外之地,她是完全不在乎的。
亦如之前,不也是她提議班上的同學們去人才市場雇傭爸媽的?她總能想到彆人想不到的“好”主意,同時她的心理素質很過硬,隻有她把彆人逼死,沒有彆人逼死她的道理。
呃,除了趙秋萍。
母上大人啊!!
仔細想想,連皇帝都拿太後沒辦法,她就算能艸天艸地艸空氣,怕媽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當然,她能成功光靠這些肯定是不夠的,同時她也護短,自己人和外人分得異常清楚,在沒有觸犯法律的前提下,她是永遠幫親不幫理的。她的下屬形容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並且對忠心耿耿的手下掏心掏肺。
不過,恩怨分明這個詞吧,真的不是個褒義詞。
有恩必報,睚眥必報。
“我摸著我的良心說,昨天晚上我是故意坑你來著,我報仇啊!可我也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因為我大大的高估了你……們的智商。回家去拿照片啊!全家福啊!去啊!還待在這裡乾什麼呢?再晚一點,市一中的晚自習要開始了,還是你們打算在我家吃了飯再走啊?”
趙國昌一個激靈,感覺特彆像是發生了觸電事故,關鍵是,他哆嗦了一下後,又不動了。
袁藝再度驚呆了。
“不是……真打算留在我家吃飯呢?還是非要我跟著你們跑一趟?這個邏輯你們是理不順嗎?我打個比方,我哥他真的早戀了,然後他告訴老師,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是他表妹我,我呢,因為護短,我說是的是的沒錯就是我。老師能信?”
“所以你們昨天晚上根本就不需要打那一通電話,畫蛇添足啊!物證不比人證來得更有說服力?人是能說謊的,證據也能?還非要我去當麵對質,真是夠了!”
趙國昌兩眼已經開始發直了,半晌才說:“那你去了不是更好嗎?再說,你昨晚是汙蔑睿睿了,你還說人家老師是誹謗罪,那你呢?”
“我怎麼了?他這麼坑我,還要我幫他?我告訴你,就算是發生刑事案件,目擊證人也可以拒絕法院出庭作證的要求。我說他早戀了嗎?我隻是說我沒去過一中。你想想看,我中考就考了四百五,市一中的卷子我就做了個三百多,我傻,我記性差。昨晚嘛,我寫作業太入神了,突發性失憶症。”
袁藝看她大舅已經氣得頭上冒煙了,非但不想辦法滅火,反而火上澆油:“大舅啊,你怎麼當上教育局領導的?拿照片作證這種最簡單的辦法都不知道?非要特地來我家蹲人?聰明勁兒都用在坑我了吧?”
“我看你是挺聰明的!就是聰明沒用到正道上!你要是真的好好學習,就算考不上清華北大,其他的211、985大學還不任你挑選?”
趙國昌也是被逼急了,他親自示範了什麼叫做兔子急了能咬人,也看出來了他這個外甥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妹子。所以,他也豁出去了,臨走之前也要再坑一筆。
頭一回,袁藝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嘿我這個暴脾氣喲!
袁藝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來啊,互相傷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虧你還是教育局領導,非要盯著我不放?你就不能多管管趙睿嗎?他都已經進實驗班了,穩住再前進,難道不比讓我考清華北大來得容易?再說了,不管他你也可以管管你的本職工作啊!你看看現在的這些學校啊老師啊,一個兩個的都鑽到錢眼裡了。”
“不用反駁我,事實擺在眼前呢。趙睿中考六百五,我記得市一中的錄取分數線是六百四吧?招了一千多個學生,然後又進了一批交讚助費的高價生!你說,要是沒高價生,這個分數線不就能往下降個十分?假如我要是考了六百三,我要麼去讀二中,要麼交錢進一中,我虧不虧?虧大發了!”
“好,我不抬高自己。可我這個分數,離一中二中是還差了很多,可離七中隻差了三分啊!上二中要交三萬,上七中要交五千。要是沒讚助費這檔子事兒,我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的上七中!”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打死也不肯上二中嗎?一方麵,我是心疼那三萬塊錢,爸媽賺錢不容易,我奶攢下這些錢更是花了一輩子時間,我怎麼忍心禍霍他們的血汗錢?不過另一方麵,我也是不想便宜學校,憑什麼把分數線故意抬高,能招收多少學生你就招多少啊,什麼叫預留名額給交讚助費的學生?你們有想過貧困生嗎?家裡沒錢已經很可憐了,明明考上了還不讓讀,非要交一個不必要的錢,這算什麼?”
“高價生,就是吃的人血饅頭!”
“老師、校長、教育局,包括學生家長們,一個個都在助紂為虐、蛇鼠一窩。我大舅媽明知道睿睿的老師故意不在課堂上講知識點,而是放到了有償補課裡。你知道的,你為什麼還讓睿睿去?浪費錢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你還助長了老師的氣焰。她一個人這麼做是無所謂,彆的老師難道不會有樣學樣嗎?”
“現在,你權勢大你有錢,所以你可以欺壓那些人,托關係找門路,讓睿睿進實驗班。你想沒想過,總有一天,彆人也能拿權勢錢財逼你就範。到時候你還會覺得這是對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傻子就活該去死,窮人就不配公平?”
“我討厭市一中,我討厭二中,還沒入學就先請老師吃飯,剛開學就是教師節,送鮮花賀卡不好嗎?今年教師節,我就是送了我們班老師我親手畫的賀卡。可他們呢?煙酒超市卡,要名牌的,要至少一千塊的卡。吃拿要,逢年過節都不能落下,你沒給人家給了,就顯得你不對你不占理。”
“這還叫尊師重道嗎?索取學生錢財的老師,根本就愧為人師!”
袁藝她學生時代窮啊!
最關鍵的還不是因為窮,而是她視財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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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的錢,她是不會眼紅的。可想要從她兜裡掏錢,簡直就跟要她的命一樣。當然,並不是所有一中二中的老師都不好,好的肯定有,可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繼袁藝短暫的啞口無言後,趙國昌啞巴了。
就像袁藝說的那樣,明明有那麼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為什麼偏偏就盯著她不放呢?她成績是差,可她沒有妨礙到彆人,就連懟人,也是彆人先針對了她,她才會選擇自衛反擊的。
說白了,袁藝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她就是一個刺兒球,你先伸手拍她了,才會吃痛的發現自己被紮出了一手的血。
怪誰呢?
趙國昌內心涕淚橫流,你說他都要到主意了,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回家拿照片再去學校找老師呢?他怎麼就非要想不開跟外甥女互懟呢?
那就是隻刺蝟啊!!
平時軟乎乎的,看著白嫩漂亮,一旦炸毛了,紮得他鮮血淋漓啊!
嗬嗬,他也知道教育方麵出了問題,大城市還好一點,像他們這種小地方,真的太難避免了。甚至這不是他們這邊才有的,也不是教育行業獨有的問題,換句話說,他知道,但真的無能為力。
可這話他不敢說,猜都能猜到袁藝那邏輯,要是他真的說他做不到,袁藝一準懟他。
‘你就是欺軟怕硬!懟不過教育界大佬,你來懟我!’
行了行了,散了散了。
臨走前,趙國昌還是做了個人:“秋萍,彆逼孩子學習了,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多管閒事了。唉……”
話好像沒錯,可聽著怎麼這麼不是個滋味呢?
袁藝目送大舅一家人出門,一扭頭,她爸已經嚇到吃手手了,她媽則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就連她奶也已經老淚縱橫。
“我我我……哎喲我可能又突發性失憶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這麼晚了,咱們家還沒開飯呢?我餓了,我餓了,我要餓死了,奶!!我餓了!!!!!!”
袁老太拿帕子抹了把眼淚,頭一回沒理會寶貝小孫女的鬼哭狼嚎,而是對著趙秋萍說:“萍啊,你當我兒媳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覺得你比我親閨女都貼心,這次你就依了我吧,彆逼小藝念書了,孩子活蹦亂跳的不挺好的嗎?順著她吧。你要是心裡實在是有氣發不出來,你拿東海出氣啊,你打他出氣啊!”
噗——
剛被親閨女搞了個三觀崩裂,袁東海又遭受親媽的致命一擊。
權衡再三,袁東海也跟著勸:“秋萍,我覺得媽說得對,彆讓小藝考清華北大了。可清華北大又做錯了什麼呢?她才念高一就這麼能耐了,要是真的不幸考上了清華北大,那還不造大孽啊?”
——放過清北吧,人家還是個寶寶。
趙秋萍用手背狠狠的抹掉了眼淚:“隨口說的玩笑話也能當真?行了,做飯,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東海你來幫我洗菜切菜,讓媽歇會兒。走了!!”
袁東海木著臉跟上老婆,一起去了廚房。
袁藝後知後覺的悟了,隨後高興得跳起來,抱著她奶好一陣親香:“奶啊奶啊奶!我媽是不是再也不會逼我考名校了?太好了!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其實睿睿也挺不錯的,他就是膽子小、沒底氣嘛,人又不壞。我決定了,就算他下回跌到了普通班,我也一定不會嘲笑他的。”
“彆瞎說,人家好好的在實驗班呢,你咋知道下回他就去了普通班?”
她當然知道啊!就算下回不去,下下回也會去的。反正趙睿上輩子就是從普通班畢業的,隻不過連她都記不清楚到底是哪個學期末去的。
而且這可不是她害的。因為上輩子,她去了二中後,學業特彆特彆的忙,趙睿沒有把課堂筆記給她,也沒有拿一堆卷子來,畢竟二中的卷子她都做不完。
忽的,她想起一個事兒。
“奶奶,我記得你剛才說我活蹦亂跳?這世上有那麼多美好的形容詞,你就用活蹦亂跳來形容我?”袁藝震驚臉。
袁老太想啊想,她就念了個掃盲識字班,肚子裡能有多少墨水?很多詞彙還都是聽小輩們提起多次後,她自個兒記住的。絞儘腦汁想了半天後,直到趙秋萍和袁東海都把飯菜端上來了,她才忽的一拍腦門:“有了!”
在全家人的注視下,袁老太大聲的說出了那四個字——
“大鬨天宮!”
袁藝:……我氣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