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跌落塵泥的花朵(2 / 2)

她想起這個“一千萬”是怎麼回事了。

母親曾經在閒聊中跟她抱怨過這件事,工廠出了安全事故停產整頓,公司解雇了當時未履行相應職責擅離職守的安全員。因為那個安全員在事故發生時也受了傷,事後向公司索賠,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公司也給出了一定的賠償,但是那人依然不滿意,說他的腿斷了是工傷,張口就要一千萬,被公司的安保丟了出去,還揚言要將公司告上法庭,法院按流程辦案,以證據不足不予受理此案件,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瀨戶義郎也在仔細打量和椅子上一起倒在地上的金發少女,這個以前自己連裙擺都觸碰不到的上等人,此刻像一朵從枝頭跌落塵泥的花。

他從來不反思自己的過錯,隻覺得自己隻不過是在工作時間離開了一小會兒出去抽根煙,回來就出事了跟他沒關係,不應該為事故負責,更何況他還因此瘸了一條腿,又丟了工作,走法律途徑,還遇到了官商勾結,起訴無門。

在醫院躺了兩個月養好了腿傷,僅有的積蓄也交了醫藥費,其他公司知道他的劣跡不肯錄用他,他沒過幾天就窮困潦倒。

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他把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倒黴事都算在了神代公司頭上,賠著笑臉從以前的同事那裡套話,得知了公司社長下周末要帶老婆孩子去水族館給女兒過生日,便開始醞釀起了自己的綁架計劃。

終於把神代家高不可攀的大小姐到手,即將拿到自己應得的,瀨戶義郎覺得自己收點利息……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那種要臉的大戶人家,多半會為了名聲著想把這種事遮掩過去。

意識到對方起了歹心,神代美緒噙著淚,不斷搖頭躲避綁匪試圖撫摸她臉頰的臟手,雪白的脖頸上還有男人手指的掐痕。

耳邊回蕩著男人粗重的喘息,恐懼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淹沒了身體和口鼻,她控製不住地渾身發抖,比剛才被扼住脖頸還要窒息的感受,讓她歇斯底裡想要尖叫。

少女茫然地盯著斑駁的牆麵,皮膚被男人觸碰讓她的胃裡一陣惡心,她好像感受到了,又似乎大腦是空白的,很難集中注意力去思考,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

嘭!

瀨戶義郎毫無防備,頭部突然遭遇重擊,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身子向一邊歪去倒在了地上,抬手一摸,一腦袋的血。

黑發少年麵無表情地拿著撬棍,冰冷的視線緩緩落在他身上。

瀨戶義郎試圖從地上爬起來,被一腳踹翻回去,半天爬不起來。深名綠抓住他的頭發,提起他的頭又嘭地一下猛地往地上撞去,力量之大,直接撞得他七葷八素,鼻梁骨斷裂,整張臉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很難有人相信這個體型纖瘦、一身書卷氣的少年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深名綠把被打暈過去的瀨戶義郎丟到一邊,去檢查神代美緒的情況。

神代美緒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眨了下眼,一滴淚從失去焦距的眸子裡流了出來。

深名綠有些無從下手,靜立半晌,給她時間緩過了神,才儘量放輕動作將椅子扶起來,用小刀幫她割開繩索,低聲向她道歉:“來晚了點,對不起。”

神代美緒似乎這時才確定真的有人來救她了,而不是她的幻覺,眼睛裡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地滑落。但即便淚眼朦朧,她也努力睜大眼睛將他看清楚,緊盯著他的臉。

過了一會兒,深名綠扔掉那些繩子,慢慢地把人從椅子上抱下來,忽然聽見懷裡的少女問:“他死了嗎?”

深名綠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安靜地垂下睫毛:“你想讓他死嗎?”

少女沉默片刻,啞聲道:“……我想洗個澡。”

……

“那件事發生後,我患上了嚴重的恐男症,無法與異性正常的接觸,哪怕對方隻是從我身後經過,或者站得離我近一點,我都會有過激反應……”

“由於沒有辦法恢複正常人的生活,直到去年,我的情況才有所好轉,能回到學校,雖然時常因病休學請假,但是這樣已經很好了。”

“瀨戶義郎被判刑五年,關進了監獄。”她纖細的手指握緊成拳,“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他獲得減刑,就在前幾天假釋出獄了……”

神代美緒雙手環抱胳膊,身體站得筆直,說起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時神情很平靜,似乎已經真正釋懷了,可那顫抖的指尖卻表明事實不是這樣。

“我以為自己走出了陰影,可當我再看到那個人,才發現我從來沒有遺忘他當年對我的猥/褻。”

假釋出獄的瀨戶義郎,竟然又出現在了她麵前。

“……我殺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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