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被詛咒的人。”
佐藤美和子握緊了手裡的清酒瓶,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醉了,竟然對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少年吐露心聲,垂頭喪氣道:“總之離我遠一點就對了,否則就會變得不幸。”
沈綠輕輕挑眉:“警察也會迷信嗎?”
佐藤美和子悶悶不樂地說道:“警察又不是神……”
另一個服務員端來了客人剛才點的食物。沈綠讓服務員撤掉桌子上冷了的熱菜,把放在自己麵前的蛋包飯放到了往佐藤警官那邊:“先吃點東西。”
佐藤美和子喝多了酒沒什麼胃口,拿起叉子戳了一下看起來很美味的蛋包飯,金黃的流心溢了出來,拿刀切了一小塊帶番茄醬的放進嘴裡,眨了眨眼:“高木推薦的這家廚藝挺不錯的。”
她這時才感覺到了餓,安靜地解決起了飯菜。
聽覺靈敏地捕捉到靠窗那邊的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沈綠不動聲色地看了過去。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同伴舔盤子的慫樣,[燭花搖影]一臉嫌棄,沒好氣地說道。
服務員笑麵微僵,端上來了第六份大碗炒飯,又自覺去準備第七份了。
[天涯舊恨]豎起拇指給這位敬業的員工點了個讚,幾乎把臉埋進碗裡繼續狼吞虎咽,聞言抽空打了個嗝,壓低聲音不滿地反駁:“嗝——,為了掌握鈴木家的那個傻兒子的行蹤,我都三天沒吃飯了,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
[燭花搖影]主要是心疼自己的錢包:“都打飽嗝了還吃!”
[天涯舊恨]振振有詞:“我這是餓嗝!”
[燭花搖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瓜子上:“彆貧了,趕緊吃,吃完我們去找公會的前輩們彙合。”
[天涯舊恨]吃太急被炒飯噎住,翻起了白眼:“……水!水——!!”
[燭花搖影]扶額,被同伴的模樣蠢到了,打發叫花子似的遞過去一杯水。
沈綠靜靜地聽著,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名玩家動作隱蔽地朝窗外放飛了一隻紙鶴,兩人結賬走人,另一位玩家還不忘拿走桌子上沒喝完的飲料。
“我去洗手間接個電話。”
稍等片刻錯開時間,沈綠跟安靜吃東西的佐藤美和子說了一聲,起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通往洗手間的店拐角。
……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過量的積水水在街道的路麵很快形成了涓涓細流,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暴雨激起的水霧之中。
[燭花搖影]和[天涯舊恨]被淋成了落湯雞,也不去原定的安全地點轉移了,隨便就近找了個廢棄倉庫將就一下。
[天涯舊恨]像大狗狗洗完澡甩乾自己身上的毛似的甩了甩頭,然後掏出一根濕粉筆,在水泥地上畫起了簡陋版的魔法陣。[燭花搖影]則抱著手站在倉庫門口,警戒可能出來搞破壞的敵人。
過了兩分鐘,[燭花搖影]催了一句:“畫好了沒?”
[天涯舊恨]指尖宇宙:“就差一(億)點點了。”
又過了幾分鐘,[燭花搖影]忍不住問道:“好了嗎?”
[天涯舊恨]隨口敷衍:“快好了快好了。”
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燭花搖影]回頭一看,發現[天涯舊恨]其實才畫完了一半,不由翻了個白眼,正準備吐槽什麼,就感覺到一隻無情鐵手扼住了自己命運的咽喉。
匆忙做了部分偽裝的沈綠戴著貓臉麵具,摸到玩家身後,直接鎖喉絞殺,任由玩家的屍體倒在地上,吸引了另一個玩家的注意。
[天涯舊恨]剛畫完魔法陣,瞠目結舌地看著乾淨利落地乾掉了[燭花搖影]的黑發少年,神情大變,就要大喊救命。
沈綠握著刀柄,甩出長刀,架在玩家脖子上,聲音清冷:“噤聲。”
[天涯舊恨]把“救命”咽了回去,看著同伴的屍體,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大神,你缺小弟嗎?”
沈綠冷冷看著他:“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懂?”
[天涯舊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你們打算怎麼跟其他人彙合?”
“額,就是用這個傳送魔法陣……”
五分鐘後,沈綠出現在了傳送陣的另一端,直奔【減字木蘭花】公會的玩家集合的老巢而去。
根據從[天涯舊恨]那裡套出來的情報,他們公會這局遊戲隻有三個老玩家主動參與進來帶新人:一個可以隨時給隊友回血的奶媽兼臨時指揮官[山石攻玉]、一個能掌控天氣還能變成貓的輔助[大橘為重]、一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的刺客[鶯初解語]。
不少玩家察覺了米花市有位大神在肆意狩獵,經過具有類似私聊天賦技能的臨時指揮官[山石攻玉]苦口婆心的勸說,不是【減字木蘭花】公會的不少野生玩家也選擇了抱團取暖,聯合起來商量對策。
這群玩家的大本營離居酒屋挺遠的,在[山石攻玉]從他便宜老爹那裡忽悠到的一家酒店裡,但不知道在最近才被命名為“蘇格裡拉”酒店的具體哪層樓哪個房間。
[山石攻玉]給酒店的原生NPC都放了假,目前在酒店裡的隻有玩家,沈綠不需要預防被NPC乾擾,悄無聲息地潛入酒店,耐心十足地尋找線索搜查玩家的蹤跡。
就在沈綠全力搜尋玩家的時候,位於酒店的頂樓,一個抱著貓的紅發少年站在落地窗前,注視著窗外的滂沱大雨,沉聲說道:“燭火下線了。”
這兩人剛才還在一起跟他傳紙鶴通信,說是剛在居酒屋吃完飯馬上就過來,突然其中一個就沒了。
在紅發少年懷裡的胖橘抖了抖胡子,貓臉上出現了人性化的凝重表情:“是‘玩家殺手’?”
他們公會還不知道那個走到哪殺到哪兒的野生大神的ID和本局遊戲的名字,隻能暫時給對方起了個代號先將就叫著,等以後知道了再換——萬一以後有機會把野生大神拉進公會裡就更好了。
[山石攻玉]搖了搖頭:“不確定,但很有可能。我倆沒什麼戰鬥力,要把鶯初叫來才行。”
[大橘為重]立即說道:“我去叫鶯姐過來。”
[山石攻玉]心情沉重,捏了捏胖橘毛茸茸的爪子給自己充了充電:“青訓營的新人們武力值都不高,讓他們都撤了吧,彆去送人頭。”
不是每個玩家都能搞到槍,也不是每個玩家拿到槍了就會用,就算會用也不一定瞄得準,對大部分普通玩家來說,有時候一把槍真不如板磚和菜刀好使。但遇到“玩家殺手”這種級彆的敵人,最好還是彆拿著把小手/槍或者菜刀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了,先潤(run)了再說。
[大橘為重]點了點頭,從紅發少年懷裡跳了出去,一溜煙兒沒影了。
就算[鶯初解語]打不過“玩家殺手”,至少逃跑是沒有問題的。
與此同時,沈綠過濾掉一個個空房間,依舊沒有發現玩家的蹤跡。他不覺得自己的判斷出現了錯誤,唯一的可能就是不知何時中了玩家的天賦技能。
〖擾亂〗?還是彆的什麼?
沈綠站在原地思考著。
收到隊友傳達的臨時指揮官“給新人的撤離拖延時間”的指令,在酒店二十二樓的某個房間躺著吃樂事薯片、看肥皂劇的[鶯初解語]立即出動,在“玩家殺手”入侵時可能出沒的地方布置了陷阱。
感應到某個地方的陷阱被觸動,[鶯初解語]就立刻趕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戴著貓臉麵具的黑發少年持刀站在那裡。
[鶯初解語]沒有輕舉妄動,尤其是在確定對方配備的三個天賦是什麼之前,被拉著同歸於儘就不好了,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是隻要把對方拖住就行了,犯不著拚命。
——像她這種比較鹹魚的職業戰隊的玩家,為了適應正式的比賽,平時玩遊戲痛覺同步率也至少開了25%。
在虛擬世界不會真正死亡,不代表不會痛。
從被〖擾亂〗的狀態中掙脫,沈綠立即感知到了埋伏在自己背後的玩家,眼神冷冽。
被發現了。
[鶯初解語]果斷選擇了主動出擊,給對方施加了一個〖擾亂〗,迅速拂袖揮出四枚浸萃了毒的六角流星鏢。
淡藍色的暗器呈直線飛出,速度快到肉眼都捕捉不到殘影,攜帶著勁風破空而來,仿佛一顆閃爍著凜冽寒芒的颯遝流星。
鏗鏘!
沈綠持刀將流星鏢一一擊飛,那些飛鏢卻並未落地或者釘在牆上,而是極速回旋,縈繞著淩厲的氣流再次向他襲來。
飛鏢磕在寒光乍現的長刀之上,火花四濺,沈綠敏銳地注意到每枚流星鏢尾端都連接著一根銀線。他靈光乍現,手腕一翻,手中長刀將流星鏢擊落,並未停手或轉移目標,鋒利的刀刃直接砍在了銀線之上。
鬼泣刹那的震動讓沈綠判斷出這特製的銀線質量非凡,本以為難以斬斷,卻見鬼泣的刀刃隱約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頃刻間銀線斷裂紛飛。
風緊,扯呼!
即將落入下風,[鶯初解語]心中一驚,抬手一鏢擊碎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火速撤退。
一陣火花閃爍,整個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不得不說[鶯初解語]的時機和角度把握得十分精準,果然擅長使用暗器,無論是投擲飛鏢的速度還是對力量的控製都非常驚人,鏢鏢直指要害,眼睛、咽喉、心臟都是她的重點攻擊部位,令人不能有一分一毫的鬆懈。
非常致命的缺點就是[鶯初解語]並不適合一對一,被近身就會陷入絕境,如果有隊友幫忙牽製,她的暗器能在團戰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沈綠沒有繼續追,收起了鬼泣,轉身離去。
這一趟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知道了天使的血有附魔效果吧。
通過傳送陣,沈綠回到了那個廢棄的倉庫。
他離開的半個小時裡,[天涯舊恨]這個工具人一直被綁在倉庫的柱子上,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怨念給傳送陣提供著魔力。
沈綠也不是什麼魔鬼,一招折斷對方的脖頸,離開了倉庫,步入雨中。
暴雨清洗了雨衣上的血腥,通過被他用鐵絲撬開的居酒屋後門,沈綠進入了店裡的洗手間最裡麵的隔間,摘下了麵具。
門還關著,放在緊閉的馬桶蓋上的手機屏幕依然亮著,上麵是語音播放界麵,還在不斷播放男女交談的聲音——然而仔細聽就會發現,兩人的對話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內容。
沈綠清除掉播放數據,合上手機,走出了洗手間。
居酒屋裡的客人少了一些。女服務員正為難地守在醉倒的佐藤美和子身邊,不知道該不該不經過客人允許打開客人的隨身物品,找到手機聯係對方的朋友來把人接走。
女服務員看到他,頓時鬆了口氣:“我以為您離開了呢。”
“在洗手間接到了一個電話,時間長了一些。”沈綠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目光落到醉倒睡著了的佐藤警官身上,“佐藤小姐就交給我吧。”
女服務員依然有點不放心,不過還是離開了。
沈綠坐在佐藤美和子對麵,單手支著腮,欣賞了一會兒對方海棠春睡般的容顏。
忽然發現美人微張的唇邊流下了一絲可疑的晶瑩,沈綠沉默了一瞬,手速極快地掏出手機拍照留念。
哢嚓。
【NPC黑曆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