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仙城內,孔文彬今日早早地便守在福來客棧一樓,待一青衫溫雅的修士款步而來時,他立刻起身相迎。
“張執事,請。”
“孔公子著實是客氣了。”
原來,這青衫男子便是自合歡宗而來的張執事。
他在孔文彬的帶領下入座二樓包廂,而後便談論起有關騰龍盟的事宜。
在蘇凜冰的四個子女當中,他對蘇宸最為看好,如今打聽到淩波仙城內與其有關的事宜之後,便過來一探究竟。
兩人聊了一會兒後,張執事見蘇宸久久未至,遂問道:“孔公子,不知蘇公子何在?”
“蘇師弟和秦道友去剿滅邪魔修了,與萬丈盟的盟主曹興和一個叫曹貴義的練氣大圓滿修士一同前往,我們已經查探過曹貴義的身份,應當沒有問題。”
張執事麵帶疑色,又問道:“那曹興可是曹家次子?在下久聞其品性惡劣,無惡不作,蘇公子與秦道友如何同他一起前去?”
孔文彬遂將先前曹興發誓的那一幕說與張執事聽,卻不料對方聽罷後立刻眉頭緊皺,麵色難看,似乎難以抑製心中怒氣。
“敢問張執事,莫非有何差池?”孔文彬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張執事:“抱歉,孔公子,在下需打聽一些事宜,便先失陪了。”
孔文彬意識到事情不妙,說:“我可以與您一同前去麼?”
“那就來吧。”
張執事說罷,便是一陣移形換影,不消片刻便出現在乾元盟一樓的正門口。
此時乾元盟一樓人數依舊爆滿,對於排隊的練氣期修士,他毫不猶豫地使用強者特權,威壓一出,周圍的練氣期修士便作鳥獸散。
而對於也在排隊的築基期修士,他則客氣地給每人遞上幾塊下品靈石,權當了插隊費。
如此一來,他不需要排隊,便來到了櫃台前。
他取出自己的丙等乾元令,又有副盟主的孔文彬從旁作證身份,問了幾個問題後,孔文彬的麵色也霎時慘白。
那曹貴義竟然有一個築基初期的兄長!那兄長竟然接取了剿滅築基期邪魔修赤蟒子的任務!隻要稍作偽裝,練氣期弟子又如何能察覺築基期修士的偽裝手段?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陰謀!都是陰謀!
“即便是最快的傳訊紙鶴,也至少需要半月才會抵達合歡宗。我會去租借一艘寶舟,並即刻搜索蘇大公子弟子令的位置,孔公子,你需要做的就是穩固騰龍盟。”
孔文彬深深作揖:“是!”
“咦,是萬丈盟弟子又來領任務了。”
恰逢此時,一個萬丈盟的練氣期修士大搖大擺地進了乾元盟一樓,見今天都無甚修士,著實欣喜了一番。
隻是下一秒,他的欣喜就轉變為了驚恐。
“來得正是時候,你便將你知道的消息,全都告知我吧,否則我也不知道,你和萬丈盟的其他人能否見到明日的日出。”
若是蘇宸在場,隻怕也會懷疑麵前這人是否是那個溫和內斂,俊逸靜雅的張執事。
隻見他麵上依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隻是那眼神卻猶如幽深的古井般,觸之即死。
……
“嗤啦——”
方圓千米之內,鎖鏈蜿蜒盤旋,好似一條條伺機而動的赤蛇,又仿佛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散發著濃烈且邪惡的血氣,蘇宸與秦楚陽在這些鎖鏈麵前,身形竟都顯得無比渺小。
蘇宸與秦楚陽背靠而立,將後背完全交給了對方,互相讓對方來防備來自視角所看不到的攻擊。
修士引以為傲的氣息感知,早已沒有了用武之地。
“唰!”
忽然,一條鎖鏈如靈蛇般向著蘇宸心口刺去,帶著波濤奔湧之勢,速度不可謂不快!
“乒”的一聲,星鈴與之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一紅一彩兩種光芒迸濺而出,僵持許久。
終於,在蘇宸覺得自己要撐不住之前,那鎖鏈才遺憾地收了回去。
——隻是一根鎖鏈而已,就如此吃力……
另一邊,秦楚陽也動了,一道火鳥虛影自交錯相疊的雙劍上轟然飛出,帶著焚儘萬物的駕駛,與一條鎖鏈爭鋒相鬥,不落下風。
雖然很吃力,但是這總比單方麵被碾壓來得強。
“乒乓!”
又有鎖鏈自一個刁鑽的角度襲來,險些就要將蘇宸刺成肉串,好在他及時發現,用星鈴去阻擋。
卻不料,星鈴雖是阻擋了鎖鏈,可鎖鏈的力道實在是太強了,竟是令蘇宸險些側飛出去,然後被卷入無數蓄勢待發的鎖鏈之中!
——他們隻是單方麵的防守,卻並沒有攻擊的機會!
赤蟒子勾了勾嘴角,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你修為平平,卻擁有玄階中品的法器,比我的血煞魔鎖更要高出一個品級,若是我能得了你的法器,實力必定暴漲……”
“嘖!”
蘇宸掄圓了千綺綢,將麵前數根盤成一條大蛇的鎖鏈給打飛出去,可即便他用儘全力,這鎖鏈的力道卻更甚於他,雖然他此次勉強擊退了對方,可右臂卻伴隨著一陣劇痛,力量都一時半會兒使不上來。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乃合歡宗宗主蘇凜冰之子,我爹可是元嬰期大能,他能隨時感知到我的位置……當我遭遇威脅時,他立刻會趕來,屆時你焉有命活!你可是看到了,方才那曹貴義自爆,我們兩個可是完好無損呢!”
這還是蘇宸第一次搬出蘇凜冰來壓人,不過這當然是騙人的……誰讓蘇凜冰在他臨出門之前沒有給他任何東西!
如若是他,在自己練氣期的兒女曆練之前,必定會遞上一枚用於定位的玉佩,以便及時趕到,宰了那欺負自家娃娃的惡人……
隻可惜,蘇凜冰卻壓根沒有他會遭遇生命危險的覺悟,啥都沒送,真是糟透了。
蘇宸對自己那不著調的渣爹剛生出來的一絲好感很快便消失殆儘。
赤蟒子聽言,有所震懾,也有所懷疑,不過他到底暫時停了手,那些鎖鏈盤旋環繞,瞪視著被自己圍困的兩位青年修士,隻要有一絲不對,它們就會立刻將人吞噬。
——有戲?!
蘇宸揚聲說:“你也算幫我們除了仇人,我們謝你還來不及呢,隻要你放了我們,我們發誓會既往不咎,不會派人來追殺你……我以心魔發誓,自己有蘇凜冰這麼個爹,否則現在就死無葬身之地!”
“嗬嗬……哈哈哈!真有意思!不過還是收起你那些小聰明吧,即便你發了誓,也能有千百種方法來對付我!你爹是大名鼎鼎的合歡宗宗主,那又如何?隻要一想到那位風姿絕世的宗主大人痛失愛子而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就尤其暢快!”
赤蟒子捂著臉,先是低笑兩聲,繼而又變成瘋狂的大笑:“而且,不必用心魔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隻消我將你徹底轟殺再逃之夭夭,自可萬無一失~真是一筆劃算的大買賣啊!”
——真是個瘋子!
見赤蟒子竟完全不為所動,蘇宸麵露決絕之意,瞳孔一縮,一口舌尖血立刻噴在千綺星鈴索上。
霎時這法寶便爆發出前所未見的綺麗光輝,原版便強盛的虹光更是直接形成一道絢爛璀璨的天虹虛影,即便看似柔弱不堪,卻以風卷殘雲之勢,便將距離蘇宸最近的幾根鎖鏈絞斷!
“喝!看你這等腦殘反正也聽不懂人話,就給我下地獄去吧!”
蘇宸額角青筋暴起,那星鈴通體呈最純粹的白色,恍若九天星辰橫衝直撞。
千綺星鈴索到底是玄階中品的法器,更是出自蘇凜冰之手,在有主的情況下,照著本身的強度,縱使是結丹期修士也難以對其造成損害,更彆提品階比它低上一品的血煞魔鎖了。
一道綺色旋風油然而生,一時間,金屬“乒鈴乓啷”的對撞聲不絕於耳。
感受著體內靈力的急劇消耗,蘇宸開了一枚藥瓶,將幾顆極品回靈丹統統塞入口中,不時便吞下一枚,以求得靈力得以持續供應。
那廂,秦楚陽卻徹底落入下風,他的兩柄靈劍都是黃階極品,但玄黃之彆不可逾越,任他劍氣強勁,卻也隻能被動防禦,儘力不給蘇宸拖後腿。
“喝啊——!”
一道又一道劍芒擊出,每次與血煞魔鎖對撞,卻無法將其擊退,隻能短暫拖延其攻擊事件。
在赤蟒子眼裡,蘇宸和秦楚陽兩個練氣期修士,無疑是甕中之鱉,知曉掙紮的力氣沒了,便能令他為所欲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蘇宸和秦楚陽愈發吃力,可赤蟒子的靈力卻是逐漸恢複,並且恢複的速度比蘇宸二人要快上許多!
即便此刻,極品回靈丹被兩人當成不值錢的糖豆那般吞服,可練氣期與築基期修士的靈力儲備,就如小泉與大湖,又如何能比較?
“噗!”
蘇宸噴出一口鮮血,丹田一陣抽痛,一時間手上動作凝滯片刻,但這片刻便令兩人的境地愈發艱難。
——不行,他絕對不能在此落敗,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但饒是他咬緊牙關,不露出絲毫頹勢,可血煞魔鎖的攻勢逐漸加強,麵對這猶如海嘯般的血煞魔鎖,他竟是再也扛不住了。
眼看著赤紅色的鎖鏈蜂擁而至,兩人即將要被刺得千瘡百孔之時,秦楚陽爆發了!
“啊啊啊啊——!”
他聲嘶力竭地高吼一聲,七竅內有鮮血噴湧而出,瞳孔中心紅光大作,渾身都在瞬間染上一層赤色。
隻不過與赤蟒子那邪氣四溢的赤色不同,秦楚陽爆發的赤色劍氣,猶如落日餘暉,黃昏驟降,帶著猛烈與傾頹之勢,儼然是燃燒生命釋放的一擊!
“秦楚陽,你要做什麼!”
蘇宸覺察情況不妥,一驚之下,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名帶姓地呼喚出聲。
“阿宸,信、我!啊啊啊——!!!”
秦楚陽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淒厲吼叫,四肢百骸竟是驟然噴出汩汩鮮血。
“轟隆”一聲巨響,自他的身後浮現一道栩栩如生的鳳凰之影,觀其相貌,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竟是完全符合鳳凰形象!
少頃,一股來自上古的威壓降臨於此,令赤蟒子的麵上都流露出一絲不敢置信之色。
——究竟是何等劍法,才能讓一個練氣期修士能夠擁有上古鳳凰的威壓,即便隻是縹緲的一瞬,也足以讓赤蟒子為之震懾。
蘇宸分出一縷神來關注秦楚陽的動態,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雙劍已經遍布裂痕。
“此乃我師父所創獨門劍技,赤鳳滅九州!邪魔外道,給我滾開!”
秦楚陽怒吼一聲,卻帶著一絲鳳凰鳴泣之意,那赤鳳靈動的目光一厲,化作一道流光,與漫天赤色交相輝映。
“嗡——嗤啦!”
在秦楚陽麵前的血煞魔鎖,竟是被齊齊震裂!
可秦楚陽手中的雙劍,卻也“乒”地一聲化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