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凜冬,鵝毛大雪從天而降,令整個合歡宗內一片銀裝素裹,但是氣溫的下降對修士而言就隻是無關緊要。
但是合和峰頭卻是被一道橙紅暖光圈籠罩,雪花還未落在這一層圈狀的暖光上,便被蒸發成了一片霧氣,消失於空氣之中。
在一個聚靈法陣內,秦楚陽正以自身火靈催發麵前的蛟卵,從外界看,便能清晰地看到一束又一束火靈之氣化作一道道光柱,向他聚攏而來。
秦楚陽的真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此時路過的合歡宗弟子隻感覺合歡宗內有兩個太陽,一個太陽遙遠地懸掛在天際,另一個停留於合和峰上,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盛大。
就在光圈的亮度已經達到一個極限時,秦楚陽瞳孔一縮,有一道火靈之光一閃而過,明亮的橙紅光圈竟是在瞬間縮回至手掌大小,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在蛟卵之上。
吸收了足夠靈氣的蛟卵頓時霎時明亮得如同一枚聚光燈,秦楚陽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舌尖血於蛟卵之上,光潔的蛋殼上立刻浮現了一絲絲玄妙的法紋——這正是與妖寵簽訂的靈契。
“哢嚓、哢嚓~”
蛟卵殼很快便布滿了裂紋,少頃,一條渾身沾著黏糊糊的透明蛋清、腦袋正中間長了一個鼓包的小蛇呲溜一下竄出頭,一口一口地開始啃殼。
這殼啃起來的聲音如同咬薯片,清脆無比,聽得蘇宸一時間懷念起前世經常吃的薯片的味道,咽了口口水。
“咕嘟~”
在寂靜的合和峰頂,蘇宸的吞咽聲是如此清晰,一時間除了他本人以外的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
小蛇渾身打了個激靈,啃殼的速度猛然加快了許多,不過一分鐘,一個比它體型大了數倍的殼便悉數落入它的腹中,而它的體型也拔長至一米,頭上的腫包變成了一枚暗紅色的劍尖狀尖角,“嗖”地一下彈到了秦楚陽的手臂上尋求保護。
它懷疑這個可怕的修士想要吃了它!
霸天疑惑地扭頭看向蘇宸,玉簡上寫道:爹爹想吃掉這赤蛟嗎?這是乾爹的妖寵,那麼也是爹爹你的兒子,是霸天的兄弟,彆吃它……
秦楚陽無奈一笑:“阿宸緣何生出了口腹之欲?”
“額……”蘇宸想了想,露出一絲邪笑,看著纏繞在秦楚陽胳膊上的赤蛟猙獰道,“這剛出生的小家夥必然大補,而且還有練氣後期的修為,吃這麼一頓,能比得上一年的修行……”
這赤蛟不過練氣修為,蘇宸隻是稍微流露一絲威壓,便令其瑟瑟發抖,眼淚汪汪,看著彆提多麼可憐了。
“哈哈哈,好吧我是開個玩笑的,不吃你。”蘇宸見赤蛟真的嚇到了,連忙溫柔地解釋起來。
這怎麼說也是霸天期待了許久的兄弟,他怎麼會吃它呢,再說一條練氣期的小蛇而已,能抵得上多大用處。
蘇宸眼神溫柔起來那也是真溫柔,看著赤蛟的模樣就跟父親看著幼子一般,充滿了父愛。
饒是前一秒赤蛟還有些畏懼,但下一刻它便有探出腦袋,用嘴部對著蘇宸的手心蹭了蹭。
“初次見麵,我是你乾爹,以後你和霸天就是兄弟了……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叫‘炸天’如何?”
蘇宸語氣中也是透著幾分玩笑之意,試探性地看向秦楚陽,順利地對上了後者一言難儘的目光,顯然是對這個名字不甚滿意。
想來也是,無論怎樣好聽的姓氏,在配上“炸”這麼個名兒的時候,格調立刻就“嗖嗖”地往下掉。
“噗嗤~秦兄,你覺得‘戰天’的名字怎麼樣?這小蛟兒未來也不知道要經曆多少鏖戰,才能蛻變為龍,希望它能生龍活虎地戰下去。”
最主要的是,他清晰地記得前世搜索引擎的詞條上,龍傲天他爹的名字就同時標了“龍霸天和龍戰天”,所以其中深意,隻有他自己知道。
秦楚陽則是一本正經地考慮了一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我覺得它會喜歡這個名字的。”
就這樣,赤蛟被冠以“戰天”之名,彆人一聽這名兒就知道它與霸天是妥妥的兄弟。
但遺憾的是,戰天出世的時間比較晚,當日霸天順利地乘著蘇宸與秦楚陽雙雙築基的東風晉升為中階妖獸,可戰天就至少需要十幾年才能築基,顯然是已經趕不上宗門大比,無法成為秦楚陽的戰力,到時隻能在一旁圍觀了。
一個月之後。
蘇宸努力煉毒,直到將自己和秦楚陽的儲物戒裝得滿滿當當後,便於執法堂前,與十幾位合歡宗的築基期弟子共同踏上了石弈長老的寶舟。
一宗之主的蘇凜冰自然不可能因為“宗門大比”這種小事便帶領弟子出宗,他需要鎮守在合歡宗內,至於其他長老,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宗門大比的盛況,即便這是十年一遇的大事。他們也能夠心平氣和地麵對。
當然,如果自己的弟子能夠在宗門大比上揚名,那就再好不過了,並且長老們也會適當地給予幫助。
對於年輕一輩的築基期修士來說,宗門大比顯然是一樁大事,包括蘇宸、秦楚陽也是如此,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以正式參賽者的身份參加宗門大比,心神激蕩在所難免。
而為了參加宗門大比,許多外出曆練的築基期弟子也紛紛回歸,乘坐在石弈寶舟上的十餘人中,蘇宸與秦楚陽僅認識張清遠、尤旎旎、孔文彬與蘇月怡四人而已。
當然,合歡宗的築基期弟子顯然遠遠多於十幾人,但是對於尋常築基期修士而言,他們要在築基期這一大階段停留至少五十年,也就是說,他們至少有五次參加宗門大比的機會,經曆了一次兩次後,後麵就差不多知曉了自己的水平,去不去倒成了其次,大不了在結丹之前再去上一次,爭取奪得一個優異名次。
此外,在宗門大比上亦會有一場排位戰,衡量九重界各大宗門築基期弟子的實力,確定各人稱號,能夠奪得稱號之人,自然也便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日之後,蘇宸及眾合歡宗弟子於甲板之上,遠遠眺望到一座於雲海之間佇立的白玉大殿,氣勢恢宏無可言表,方圓百裡之內,無數高低不一的小山峰林立,呈眾星捧月之勢。
當寶舟靠近之時,蘇宸已經能夠望到百丈高的山門,山門上用赤金的字跡鐫刻著“開劍宗”三字,氣吞雲海,矯若驚龍,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銳利劍意,微微湊近後便令蘇宸雙目酸澀。
——不愧是九重界第一正道宗門,亦是九重界勢力最強宗門的開劍宗,彆的不說,光是宗門所占的地域,便比合歡宗要大上兩重,而穿透雲海的巍峨大殿,也是合歡宗所沒有的景致。
“這裡就是秦兄所屬的開劍宗麼?真是強勢之姿!”蘇宸感慨道,“霸天你看,這就是你乾爹的家。”
七年未曾回歸,秦楚陽麵上也不由帶起一陣懷念之色。
他從有記憶以來便住在開劍宗,後被趙長老直接收為弟子,他現在還不足三十歲,在他的人生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都是在開劍宗渡過的。
說不懷念也不可能,他成為外遣弟子入駐合歡宗是自願,可初入合歡宗的不安也是有的。但是湊巧的是,他碰上了蘇宸,一個和他同樣在狼群中瑟瑟發抖的合歡宗少主……最初他們相識時產生的情感,不正是“同病相憐”的親切麼。
思及此,秦楚陽忍俊不禁:他現在已經在合歡宗內有了洞府,尋到了道侶,還與一眾合歡宗弟子們也能夠談笑自如,七年來他所經曆的身心磨礪還算少嗎?
“是啊,這便是開劍宗。”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寶舟靠近開劍宗的速度更快了,透過雲層,許多小山峰都顯得無比低矮。
秦楚陽指著一座矮中拔高,山明水秀、飛瀑轟鳴的山峰說:“那是平登峰聚明宮,是我師父的宮殿。我與元義自幼便與師父一同居住,我們幼時還住在一塊兒,直至十四歲後才分房而居,我們的屋舍便位於山腰之上,待會兒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哎,秦兄你說錯了一樣!”
蘇宸的語氣相當嚴肅,讓秦楚陽不由暗暗懷疑,自己方才究竟說錯了什麼話。
然後,便見蘇宸從秦楚陽的背後摟住了他,貼著他的耳邊輕聲細語:“不是‘我師父’,是‘咱師父’。”
“嗯,咱師父。”即便大家都在合歡宗呆久了,即便更過火的一些事情也見怪不怪,可現在他們二人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招搖,還是讓秦楚陽微微赧然。
旁觀的合歡宗弟子:……有對象了不起嗎?(白眼)
“對!就是很了不起!”蘇宸咧嘴一笑,表情十分愉悅。
秦楚陽:“阿宸你在和誰說話?”
“沒有,就是回答了一下自己的心聲,覺得我自己能夠與秦兄在一起,著實了不起。”蘇宸真誠地說道。
秦楚陽微微垂眸,下意識用手擋住臉,掛著無法壓製的笑容:“噗嗤~彼此彼此。”
旁觀的合歡宗弟子:……夠了!住口!無恥之徒!勾搭成奸!我們沒有道侶依然可以獨自美麗!(怒吼)
蘇宸爽了。
……
一刻鐘後,寶舟停留在山門前的廣場上,待眾人都下了寶舟之後,石弈便將其收起。
由於宗門大比即將召開,此時鎮守山門的是兩位結丹期的長老,石弈亮了亮合歡宗的令牌,便率領著一眾弟子從正門口進入開劍宗內。
此時山門的廣場上還停留著許多修士,這些修士魚龍混雜,既有築基期也有練氣期,甚至還有不少是沒有宗門倚靠的散修。
顯然,對於他們而言,每隔十年召開的宗門大比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能夠讓他們積累名氣,甚至是被一些小宗門選中,從而得到重點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