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式簡單的黑色禮裙,沒有繁瑣的裝飾,卻也被她穿得格外好看,黑色布料襯得她肌膚雪白,似鍍著月光,聖潔而優雅。
一樓前排。
離得近,因而玄卿能很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謝悠悠,他定定注視著她,目光溫潤,唇含淡淡笑意。
那天向她坦白心意後,他沒再去找她,一是想留給她足夠的時間,二是怕打擾她準備音樂會,等音樂會結束後,他想借著祝賀她演出順利的機會再和她談談他們之間的事。
薄蘭棲無法回應的深情——他給。
哪怕,她根本就不需要。
因為除了她,他不知道這份感情還能給誰……
與他相隔幾個座位。
賀厲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後又不動聲色地移向舞台,在鋼琴手和謝悠悠之間遊弋幾輪,最後有些煩躁地回過頭,遙遙望了眼二樓正中央包廂的位置。
離得遠,加上觀眾席都熄了燈,根本看不見。但他還是知道,那裡坐著他上一世感情上最大的勁敵。
他想不明白,薄蘭棲為什麼會來?這種一坐就是兩個小時的音樂會對工作繁忙的薄蘭棲而言純粹是在浪費時間,以往的邀請他從來就沒應過。
為什麼這一次……
他重新望向舞台,心裡一陣煩躁。
總不會是為了謝悠悠……
**
兩個小時的音樂會圓滿結束。
謝悠悠和其他成員一道起身謝幕,伴著台下重新亮起的燈光,激烈掌聲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單從掌聲就知道,這次演出有多成功。
她不由翹起唇角,露出開心笑容。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身後和台下各處,五個男人因她這一笑同時晃了神。
遲嘉樹斂眸,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登台演出他向來從容不迫,但…如果他的觀眾是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做到最基本的淡定。
謝幕後,他隨人流往後台走,經過謝悠悠身邊,沒克製住,伸手拉住了她。
謝悠悠還沉浸在演出成功的喜悅中,冷不丁被拉住,驚了驚,回頭對上遲嘉樹低眉看來的眼眸,漾著不淡定的波瀾,像是藏了好多迫不及待想要說出口卻又難以說出口的話。
她愣住,和他一樣忘了此刻還在舞台上,望著他問:“怎麼了?”
根本顧不上台下那麼多還沒離席的觀眾,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心裡都隻有麵前這個女人。遲嘉樹握著她手腕沒放,目光緊緊揪著她,低聲道:“一小時後,我在這裡等你。”
謝悠悠驚訝:“這裡?”
“嗯,這裡。”他鄭重點頭,“就在這裡等你。”
“好。”謝悠悠應下了。
他眼底便浮現笑意,輕輕鬆開她的手,走去了帷幕後。
謝悠悠看了眼被他握得微微發燙的手腕,定了定神,重新提步往後台走。
身影很快消失在帷幕後。
台下看到這一幕的幾個男人站在原地,神色各異。
玄卿眸光微晃。
剛才拉住悠悠的那個人是國際上都享有盛名的鋼琴家遲嘉樹,母親尤為喜歡,他曾陪著前往北城聽過他的個人演奏會,是個很有才華值得尊重的人。
悠悠進入樂團和他認識並不奇怪,可…剛才的舉措,似乎有點超乎普通關係的親密。
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他很清楚,悠悠不是能這麼快就移情彆戀的人,所以…隻能是遲嘉樹對她……
他沉默的模樣落入一旁賀厲眼中。
剛才謝悠悠和那個不男不女的長發鋼琴手拉扯的那幕他自然也看見了,這麼明目張膽地曖昧,是一點都不擔心玄卿這個正牌男友發現嗎?
不過最好就這樣翻車,也省得他費力氣一個個解決。
稍後麵點的位置,江嶼又鬆了鬆穿不慣的衣領,裡麵銀色項鏈泛過一絲冷光。
他“嘖”了聲,盯著舞台後麵的紅色帷幕,不快地想,剛才那個男人什麼意思?是打算跟他搶女人?
而此刻,二樓正中間的包廂,薄蘭棲將樓下情況一覽無餘。
視線在紅發男人身上頓了頓,又疑惑地落回漸漸空掉的舞台,剛才鋼琴手拉住謝悠悠的那幕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台下的紅發男人才是謝悠悠的男友,那…台上的人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遲嘉樹拉她一下引起了不小波動謝悠悠並不知道,她去後台放好東西,和這場演出的其他成員們互道恭喜後,便去隔壁宴會廳找家人彙合。
和往年一樣,今晚來了不少燕城名流,音樂界的名人也從外地趕來,正和團長他們愉快交談,遲嘉樹站在團長身邊,因天才音樂家的盛名成為這場交流會最矚目的焦點。
謝悠悠遠遠望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因為琴技成為音樂交流會上眾星拱月般的存在,而非頂著謝家千金的頭銜當個沒什麼用處的花瓶擺設。
“悠悠!”還沒找到家人,玄娜倒先找過來了,隔著人群便衝她招手,“悠悠!這兒!”
她尋聲望去,就看到玄娜……和…她身後拿著花束的玄卿。
男人一襲白色禮服,淺笑一如既往溫潤。
那晚他近乎卑微的深切表白又從記憶深處湧了出來,謝悠悠知道,就算她再拒絕千百遍,玄卿也不會死心。
亦如她……
如果不是窺見了自己未來的下場,就算薄蘭棲當眾拒婚,她怕是也不會放棄。
玄卿是她最不想也最不忍傷害的人,便站在原地,踟躕著沒有過去。
片刻間,玄娜已經拉著玄卿走近跟前。
“悠悠,你今晚超美!美得我恨不得立馬把你帶回去金屋藏嬌!”玄娜吹了句彩虹屁,然後將她木頭似的二哥扯到前麵,一邊使眼色一邊道,“對了,我二哥有話要跟你說。”
製造好了機會,玄娜功成身退,給兩人足夠的獨處空間。
謝悠悠和玄卿對視了眼,氣氛有些微妙。
“演出很精彩。”玄卿率先打破沉默。
謝悠悠微笑:“謝謝。”
又是幾秒的無言。
玄卿將垂手放在身後的花束遞給她,溫潤一笑,道:“祝賀。”
謝悠悠接下,又是一句謝。
明明曾經是那樣的無話不談,卻在長大後的今天變成了不知何從談起,客套得仿佛陌路。
玄卿眼底閃過一絲悵然。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就怪年少時的感情帶了無用的自尊和自以為是的偉大,在她愛上薄蘭棲後,就選擇隱忍地淡出她的世界,卻不知,那是讓他輾轉無數個夜晚最後悔的決定。
“悠悠。”他重新打破沉默,注視著她眼眸,拿出勢在必得的決心,邀請道,“待會兒…有空嗎?”
謝悠悠正要說她和人有約,這時,一道聲音插-進來,替她回答:“沒空。”
隨之而來的,是男人熟悉的氣息,占有欲十足地將她拉至臂彎,沉聲宣告,“她待會兒要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