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封魔(完)(1 / 2)

熟悉的眉眼就那樣輕輕望過來時,就好像真的越止戈在和他說話,但沈臨淵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隻是血魔,並非他一手帶大的徒弟。

因此,拿劍的手沒有任何動搖。

血魔定定看了他幾秒,血色的瞳孔裡有一些詭異的不諳世事。

他歪了歪頭,絲毫不懼鋒利的劍刃割破了自己的脖頸,輕聲說:“他很喜歡你,你為什麼要殺他?”

沈臨淵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雙血色瞳孔,此時的雷霆真君沒有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破軍劍上雷火湧動,引人戰栗。

“他不會想殺人。”

他一手帶大的徒弟,是個能自斷四肢救人的君子,是登仙閣的小越仙長,是沈臨淵這一生的驕傲。

唯有這一線,他要替對方守住。如果守不住,越止戈也許就再也回不到光明之中了,他舍不得那樣溫柔的徒弟永遠沉浮在黑暗中,與之相伴的隻有鮮血與殺戮。

所以他要“殺”他,他要救他,他要給他世界與光明。

血魔似乎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動了殺機,眼中的迷惑也收斂了起來,他一個急退,便退到了另一旁,心中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和眼前的人對上。

血魔飛舞到空中,從唇中泄出一聲聲輕吟,像是在呼喚著什麼。刹那間,天際滾動的黑雲越發濃密,宛若一座黑色的囚牢,幾乎要將整座登仙閣都牢牢籠罩其中。

北朔城隻出了一個血徒母體,就屠戮了三千多戶人家。此時的登仙閣上,存活著的卻是血徒們的王——血魔。

琅琊聽到王的呼喚,全身的血液都為之一震,黝黑的雙眸刹那間變作猩紅。

和他同在一處房間內的隨行長老猛然間意識到了不對,拔出劍正待回身時,“琅琊”已經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牙狠狠撕下一口血肉。

血霧灌入骨血中,很快就麻痹了修士的神經,隨行長老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你……”

最後那一秒,他看見“琅琊”臉上的皮膚一寸寸剝落,露出一張陌生的臉,他迷迷糊糊地想到:原來古卷中所記載的血徒會披他人皮是真的。

迷蒙間,他好像看到了年歲尚小的琅琊,小小的孩子低頭擺弄著暗器,一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就委屈的紅了眼,可明明已經那麼痛了,卻還是死死地咬著唇,不讓一滴眼淚落下來。

長老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枯敗的雙眼裡失去了最後一絲光亮。

他的徒弟……也許早就死了啊。

“琅琊”臉上最後一絲人皮落下,他舔了舔唇間的鮮血。如果越止戈或沈臨淵在場,就會發現這人赫然就是北朔城的“廉生”!

半晌之後,廉生看著倒地的長老晃晃悠悠站起來,一身血肉像是被吸乾了似的,骨瘦如柴,尖銳的指甲焦躁地抓著自己的脖子,嘴裡發出一聲聲低嘯。

他體貼地為對方打開了門,露出一個近乎殘忍的笑。

“去吧,多吃點。有王在,沒有白天會降臨。”

止戈峰上,登仙閣的宗主和青嵐也已經率領著眾弟子趕了過來。看著那飄在空中,鬼魅異常卻又熟悉無比的血魔,兩人的神色皆是大變,身後的弟子們更是惶恐的竊竊私語起來。

“天呐,這魔頭竟然是小越仙長!”

“虧我之前還將他視為榜樣,沒想到竟是個該千刀萬剮的血魔!”

“這樣的一個魔頭都能拜在沈長老的門下,真是蒼天不公……”

青嵐最是震驚,她是親眼見過北朔城慘狀的,也知道越止戈為救他人自斷四肢,所以見到這一幕,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搖起了頭。聽見身後眾人議論紛紛的神情,更是倏然變了臉色,厲聲喝止道:“登仙閣十戒之三:戒同門猜忌,違者領三十戒鞭!”

論起輩分來,青嵐也稱得上一聲大師姐,因此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底下的窸窸窣窣聲便是少了不少。

宗主遞給自家徒弟一個讚許的眼神,繼而又高聲說道:“外敵當前,我門絕不能自亂陣腳。”

沈臨淵也在這時來到眾人眼前,當著所有弟子的麵,他直接一撩衣袍,跪在了宗主麵前,說道:“此事是我一人釀下的禍端,請師尊給我一柱香的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若到時,我還未解決此事……”他閉了閉眼,垂首啞聲道:“我會親自了結血魔。”

宗主聽罷,神情像是瞬間蒼老了數十歲,他搖晃了下身子。自己的弟子他自己最是清楚,沈臨淵今日這話無非就是在說,要是今日他無法處理此事,越止戈會死,他也不會活。

可……怎麼舍得啊!

青嵐趕緊扶住宗主,眼角含淚,衝著對方微微搖了搖頭。

宗主像是才回過神來,移開眼,緩緩點了點頭。

“謝師尊成全。”沈臨淵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接著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青嵐望著師兄的背影,淚眼模糊了她的視線,隻能依稀辨出一個人影。

從小到大,她看著這個人不止一次離開的背影,每一次都是那麼決絕,那麼堅定,每一次她都是哭著送他離開的。這一次,她不要再拖師兄的後腿。

狠狠擦了擦眼淚,青嵐一搖鈴鐺,高聲說道:“雷霆真君已去討伐血魔,其餘弟子隨我一起去掃清血徒餘孽!”

“我輩修道之士,不懼生死,哪怕殉道而死,也是無愧天地,死得其所!”

青嵐高亢鎮定的話,瞬間安撫了躁動弟子的心靈,甚至點燃了他們心中的豪情與熱血,哪怕是外門弟子,此時也不免熱了心頭,緊跟青嵐的腳步,一起去探尋藏在黑暗中的血徒們了。

沈臨淵回首望著青嵐的背影,輕聲說了句“多謝”,緊接著再無留戀,破軍劍上靈氣湧動,喚來天邊驚雷,驚天動地的一劍沒有任何猶豫,狠狠的劈向了血魔。

不止是血魔,就連係統也被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後者,他最清楚沈臨淵對越止戈的感情,因此看到沈臨淵毫不猶豫揮出這一劍時,身為電子產物的它險些死機。

為什麼?

為什麼麵對摯愛,仍能不顧一切的揮出長劍?

係統的腦海裡被繁雜的電流聲填滿,它鬼使神差想到了一句話:最是人心難測。

所以,人性究竟又是什麼?

沈臨淵這一劍,裹挾著磅礴的雷霆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頃刻之間就來到了血魔麵前。後者連忙收手,急退數丈之外,才堪堪避過這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劍。

劍氣順勢而出,轟隆一聲,將不遠處的一座山頭夷為平地,土地發焦,霸道至極。

血魔猩紅色的眼眸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真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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