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酒(十)(1 / 2)

大夏朝的花朝節和其他地方略有些不同, 到了這日, 想當選花神的女郎可寫下以花為題的詩,並將自己寫的詩塞入繡好的錦囊裡,接著掛在桃枝上。

這錦囊或是繡著梅蘭竹菊等雅致的物什, 或是繡著鯉魚蝴蝶等,每個錦囊都藏著姑娘家的小巧心思。

白日女郎拋香囊, 入了夜, 書生們便會將香囊們儘數摘下,拿出裡麵的詩, 並評選出十位才女,頭名便是今年的花神,故而也稱花神賽。

女郎有花神賽,郎君們則設有投壺賽。兩處比賽都在鏡湖邊舉行,因此每年到了夜裡,白月皎皎之際, 鏡湖邊卻是人聲鼎沸,熱鬨非凡,各色不一的花燈高高掛起, 幾乎迷了人的眼。

也許是被這般熱鬨的氣氛所感染了,就連越風清也略略勾起了嘴角。這曇花一現的笑容藏在麵具之下,誰都不曾發現。

夜風襲襲, 卻並不覺得寒冷。越風清仍記得在禁閉室裡,對方問他的問題:“師兄可願意做一次故事裡的小書生?”

字字句句,猶如仍在耳畔回響。沈長嶽說話時的神態, 動作,甚至於最後消失在空氣裡的甜膩嗓音,他也沒忘。

沈臨淵忽然停下了腳步,越風清一時不查,猛的就撞了上去。

“師兄方才是走神了?”雖是疑問的句子,他卻用上了肯定的語氣,沈臨淵矯揉造作地捂著自己的胸口,眼含悲傷。“和我同遊就這麼無聊?”

越風清愣了愣,連忙搖了搖頭,情急之下,他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袖。

沈臨淵看著抓著自己的那隻手,骨節分明,纖細修長,指腹微蜷了些,透露著主人的慌張。

聲音不自覺放軟了些,沈臨淵微俯下身子,輕聲問:“怎麼了?”

這回,越風清愣得更久了。透過麵具,沈臨淵清楚地看見那人抬起了眼眸,就那樣看著他,什麼也沒說,可他卻好像明白了什麼。

輕顫的眼睫,在這燈火下,閃動著細碎的流光,一點一點散進他的心裡。

良久,越風清才緩緩垂下眼眸,想要將手收回來,可是剛離開那片衣衫,沈臨淵卻一把握住了他,拽著人就往前走,腳步略有些急促。

四周人聲鼎沸,所有人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少年急匆匆地攜手走過。

一直拉著人走進了一處昏暗的小胡同,沈臨淵才停下來。這是個視線的死角,從外麵看根本看不清裡麵發生了什麼。

沈臨淵鬼使神差地掀開了麵具的一角,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咫尺之間,隻要他低下頭,就可以碰到……

嘭嘭幾聲,絢麗的煙火升入天空,照亮了這昏暗的小胡同。

兩個人慢慢靠近,呼吸交纏,距離接近,似乎能聽見彼此之間的心跳。

就在這時,外麵卻傳來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兩道熟悉的聲音。

“越師兄真的到這裡來了嗎?你彆是在糊弄我。”

“我豈會騙你?就剛才走過的那兩道身影,哪怕帶著麵具,我也能認得出來。”

“可這裡黑燈瞎火,又是個死胡同,師兄來這裡做——”剩下的話喬安沒再說出口了,因為她看見胡同儘頭正站著她掛念著的越師兄,以及新來的……小師弟。

兩人臉上都戴著一樣的白狐麵具,戴在臉頰右邊,露出兩張氣質各異的臉。

喬安小心覷了眼旁邊的沈臨淵,卻發現對方臉色沉如鍋底,似乎是心情不爽到了極點。她縮了縮脖子,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會那麼生氣。

封琪忙不迭把人擋在身後,乾笑著打了個招呼:“好巧好巧。”

沈臨淵皮笑肉不笑地接話:“殿下這是和什麼美人同遊呢?您京城中的紅粉知己們知道嗎?”

封琪此人,既能和沈長嶽稱兄道弟,必然也是個流連花叢的情場浪子。雖然比不上沈長嶽那麼風流,幾個紅粉知己卻也是能排上號的。

話音剛落,封琪一下子慌亂地轉過身,正對上喬安那難以置信的眼神,刹那間,山崩地裂,地動山搖,心就像被烈火炙烤了一樣。

“不是的,你聽我說。”他急忙說。

可這番辯駁聽在喬安耳朵裡,更像是狡辯。本來,今日同遊之下,她對封琪已經改觀了不少,可沈臨淵這話一出,那毫不容易升上來的好感度又降了下去。

然而不知為何,她又覺得有些無端的生氣。

“做甚解釋給我聽,你有幾個紅粉知己,與我又有何乾係?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隻是你的同窗而已。”說至最後,她竟然覺得鼻尖有些發酸,抬手擦了擦眼角,轉身就跑了出去。

“不是!等等啊。”眼看著人都氣跑了,封琪忙不迭追了上去。

沈臨淵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樣子,真想就地拍手稱快,然而一轉頭,卻見越風清神色淡淡,清俊的眸子裡儘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

“你又有幾個紅粉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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