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我雌雄(十四)(1 / 2)

劉璨望著沈臨淵那無動於衷的神情,滿腔的熱情終於一點一點冷了下來,他幾乎將指甲嵌入了掌心間。

如今,他有了自保的實力,可以與姨母抗衡。父親年紀已經大了,曾經那個讓他仰視的偉岸身影,如今鬢角已經花白,精明的雙眼已然渾濁。餘下兄弟個個不成器,沒有一個能與他比肩。

他離那個位置隻有一步之差,萬裡江山隻差一步,就能握入掌中。

可偏偏,他最想要的不是這些。

當年的那份溫柔是一束光,支撐著他走過無數屍山血海,支撐著他渡過無數最為黑暗的夜晚,可如今這道光要從他的生命中抽離了。

他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無論如何,你都不願意給我這一次機會嗎?”劉璨啞著嗓子上前半步,近乎卑微地祈求:“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隻要你願意。”

望著眼前那道魂牽夢繞的身影,無數夜裡入夢時模糊的麵容,在這一刻變作清晰。劉璨情難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對方的臉頰。

沈臨淵懶得敷衍,徑直掐住那隻手腕,力度之大,險些將它折斷。

劉璨的臉色白了一瞬,他討好地喚道:“婉兒是在怪我認錯人了嗎?”

“非也非也。”沈臨淵淡漠地回了句,他扣著那隻手腕,唇角微翹,露出一個涼薄的笑意,沒有絲毫溫度,眼底唯有譏誚。

“我隻是在感慨,殿下演這出感天動地的戲,是為了感動我?還是為了感動你自己?”

“我自然是為了你——”劉璨有些急著爭辯道:“你為何不願意信我?”

“哦。”沈臨淵鬆開手,不鹹不淡地應了聲,那漠不關心的態度嘔得劉璨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他按著發疼的手腕,露出一絲苦笑,眼底卻又隱隱帶著期待:“你是在恨我嗎?”

“……”沈臨淵乾脆靠在一側的柱子上,攤了攤手:“你不了解‘沈婉兒’。”

劉璨本能地就想否認,然而對上對方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他忽然就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是的,他根本不了解她。

如果了解,怎麼會認錯人。

沈臨淵繼續慢條斯理撕開對方的遮羞布:“你喜歡的隻是當年的那份溫情,如果那個人不是‘沈婉兒’,你同樣會喜歡上她。”

他直起身子,不再打算和對方糾纏下去。他勾起唇角,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說來,我也該為殿下道聲喜,賀您不久之後的大婚。”

許是沈臨淵的話說得太過直白,劉璨幾乎是在原地愣怔了許久,才失魂落魄地離開。劉璨的到訪使原本撲朔迷離的劇情豁然明朗,沈臨淵也終於清楚為何“沈婉兒”的因果係在對方身上。隻是如果雙方本就是命定之人,這份因果要斷起來可就難了。

這個時候的沈臨淵還尚未得知:這份因果最後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收場。

劉璨離開後,昌平侯府依舊喜氣洋洋地準備著大小姐與太子的婚禮,關於“沈婉兒”的任何流言蜚語都沒有傳出來,似乎這位太子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準備不再追究。然而不論是沈臨淵,還是越昭涯都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又過幾日,越昭涯先前發出的簡訊終於收到了回音。

玄靈門的長老連發三道指令,令越昭涯在日落之前回到宗門。

若非十萬火急之事,長老不會連發三道指令。越昭涯心中明白,因此他不敢多做停留,與沈臨淵簡單做了告彆後,就神色匆匆地往玄靈門趕去。

至此,留在榕城的隻有沈臨淵一人。

昌平侯府內,如今沒有人會分出一絲心神給這位離家三年,突然歸來的“二小姐”。沈臨淵也落個清淨,那份與越昭涯相處時的調笑儘數收了起來,他整個人靜立在窗邊,按了按有些發脹的眉心。

自從接受了來自金洋的修為後,眉心處就一直隱隱作痛,沉寂許久的破軍劍似乎正在渴血沸騰,隻待時機成熟,就立即出鞘,肆意妄為。

他微垂雙眸,指尖在窗沿邊緩緩寫下兩個字。

仙、魔。

再睜眼時,那雙桃花眼裡飛閃而過一絲困惑。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忽略了,但是他卻遲遲想不起來。

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沈臨淵也不強求,索性將念頭放到一邊,開始琢磨起該如何斷掉這份因果。

算算時間,再過兩日,便是沈君蘭同太子的大婚了。

越昭涯離開也有數日,沈臨淵手裡捏著離彆時對方留下的傳信玉簡,想了想,發了一道訊息。

玄靈門內,所有弟子神色肅然,嚴陣以待,隻為共商如何對抗血魔一事。

千年前,血魔危害人間,修真界傾大半修士骨血,才得以將之封印進“輪回之境”,輪回之境內沒有生死,黑夜與白天幾乎交融在一起,困在其中的人永永遠遠都在渡過一個輪回,重複著既定的命運。然而,就在不久前,輪回之境的結界被人打破了。雖然封印在其中的血魔已經全都化為虛無,但是在那之後,修真界各地接二連三傳來弟子死訊,死狀與千年前,遭受血魔伏擊一模一樣。

血魔重現人間的事實已經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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