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村口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多謝。”
劉珺正巧也不想對上護短的王家父母。他跟王桂丹已經在走離婚程序,要讓那老夫妻倆這會兒知道了,鐵定要為女兒出氣,少不了一頓挨揍。
他在車裡看著王桂丹遠去的窈窕背影,突然想到,以往總是王桂丹看著他的背影離開,不想現在他們離婚了,卻是他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他之前堅信自己離婚是最正確的做法,如今卻有些茫然,他是真的想離婚麼?
真的對王桂丹一點感情都沒有麼?
那為什麼對方痛快的答應了離婚,他卻一點欣喜感都沒有,反而隻有說不出的煩躁和憋悶,還有……愧疚。
劉珺回部隊之前,王桂丹就已經把自己的行李從劉家收拾出來了。
她去拿東西的時候,劉母氣還沒消,也沒說什麼難聽話,隻說“你們以後彆後悔就行”。
劉母不懂王桂丹為什麼要離婚。就算她現在變漂亮了,那也隻是個小學學曆,大字不識幾個的半文盲,她兒子又高又俊,又是軍校畢業生,又是連長,配她綽綽有餘。
她兒子嫌棄王桂丹還說得過去,這王桂丹哪兒來的底氣嫌棄、不喜歡她兒子?還也鬨著要離婚?
劉母想著,她倒要看看,王桂丹這沒文化沒本事的離婚女人,將來能找到什麼好下家。
劉珺回部隊後不久,王桂丹就把離婚的事慢慢跟父母說了。
一開始王根軍和苗青芬轉不過彎來,接受不了,也不同意他們離婚。
後來見女兒鐵了心要離,又聽到女兒嫁出去這幾年劉珺碰都沒碰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差不多算是他們閨女一直在劉家做“保姆”伺候劉珺爸媽,還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有的那種。等於白白耗費了這幾年青春。
王根軍越想越覺得惱火,差點拿自家掃把打上劉家的門,最後還是被苗青芬攔住了。
“這事本就是他們劉家理虧,你要是打上門,就成了咱們家不對了。”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忍了?”
苗青芬打理這個家幾十年,比王根軍會來事多了,她道:“現在不比咱們當年結婚的時候,那時候甭管怎麼離婚,因為什麼離的婚,都沒什麼人管。現在不一樣了,有法律,咱就按法律來。”
王根軍聞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孩她娘,你還懂什麼是法律?”
苗青芬哪聽不出老伴的打趣,冷笑回他:“我是不懂,你就懂了?咱閨女在首都工作,還能找不到一個懂法的?真不行咱就出錢請律師!”
王根軍驚了,他是真沒想到自家老伴思想這麼先進……
這年頭村裡的人誰會想到去打官司,真要離婚,也就是兩家人鬨騰鬨騰就過去了。
一扯到官司、律師,就好像把事兒給鬨大了一樣,讓村裡村外的人看笑話不說,在整個鄉鎮都得出名,許多老一輩的都覺得打官司丟人。
王桂丹在家裡待了半個多月,張秘書那邊就催她趕緊回去,她現在家業大,工作自然多,出來這麼多天,積攢了不少事情。
女兒要回首都,王根軍和苗青芬自然舍不得,王桂丹道:“要不您兩老乾脆跟我一塊回首都得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首都消費高,我們在家裡還能做點小活,種點地,幫你再攢幾年錢,去首都就隻能花你的錢,這不成拖你後腿了麼,不行不行。”苗青芬毫不猶豫地擺手拒絕。
王桂丹想了想,繼續忽悠說:“贍養父母天經地義,我把你們留在村裡,我心裡過不去,村裡人也會說道我,老板知道了也會對我有意見,覺得我這人不行,萬一因為這個開除我怎麼辦?”
苗青芬和王根軍聞言就傻了,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首都的大老板對員工管這麼寬的?
夫妻倆還是有點猶豫,主要他們在這個小村子裡生活了大半輩子,祖祖輩輩都在這生活,去縣城的次數都不多,真要離開故土到首都生活,想想就不適應,肯定不習慣。
考慮了幾天,王桂丹終究還是說動了父母跟她一塊走。
回去的時候,是坐的火車。夫妻倆頭回坐火車,彆提多新鮮了。就是對火車上的賣的東西很有意見,覺得價格太貴。
其實在王桂丹看來,這個年代的火車餐還有火車上賣的零食,已經是便宜又實惠了。不像後世,一份沒多少菜的米飯,都能賣上二三十塊錢。味道還不怎麼好吃。
在火車經過沿海楓洲市的時候,上來一個拄著拐杖的青年。
對方年紀要比王桂丹大幾歲,大概二十六七的樣子,長得很是白俊,目光清正,即使腿腳不便,走路也是目不斜視,腰背挺直。
王桂丹坐在過道邊上,用一頂帽子蓋著臉靠在座背上上小憩,突然被人撞了下肩膀。
“抱歉抱歉……”
臉上蓋著的帽子掉落下來,被她穩穩接住,王桂丹睜開眼抬頭看向身邊撞了她一下的人。
兩人的視線相接,後者突然漲紅了臉。
王桂丹沒什麼反應,她順著青年的手臂看到他手裡提的又大又沉的行李箱。
王桂丹站起身來,輕而易舉拎起青年的箱子,放到上方的行李架上。
青年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連聲向王桂丹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