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筠嘴上恨極了蔣夢丹, 但真當她意識到姐姐被她親手殺死後,反倒哭得撕心裂肺,甚至幾度輕生,不過都被溫如棋和溫雪琴救回來了。
“為什麼救我!你跟溫雪琴明明都不是會多管閒事的人, 為什麼不讓我死?”
溫雪琴冷眼看著她:“你的命是你姐姐換來的,我雖然不愛管閒事,卻並非不會管閒事,你姐姐付出那麼多, 換來你一條命, 你好好活著, 才對得起她。”
人活著才會受到良心譴責, 死了一了百了, 反倒是輕鬆乾淨。
活著, 永遠比尋死要難地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蔣筠心中一悸,難道二姐瞞了她什麼事?
可她被那個怪物咬的時候,蔣夢丹分明就站在一旁, 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咬,對她的求救也絲毫不理會, 這總不會是假的吧?
溫雪琴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是你親姐姐。她是什麼樣的為人, 比我們都清楚,你覺得她會害你麼?”
“你是普通人,而她是異能者,她要想害你易如反掌,何必又等到現在?”
“就說你們到島上以來, 你姐姐救了你多少次,又幫了你多少?她如果一開始就想害你,何必又這麼麻煩,直接丟下你不管豈不省事?”溫如棋也沒正麵回答蔣筠,隻是這麼反問了她。
蔣筠方才動手殺人,是一時恨上心頭,衝動所為,過後她心裡也悲痛懊悔,但人麼,遇事總要給自己找逃脫罪責的理由。
所以她在心底不斷催眠自己,是蔣夢丹害她在先,所以她才動手報複,她隻是太恨了……
可現在,溫如棋的反問,生生將她的自我催眠給撕揭開來,露出內裡赤.裸.裸的汙濁。
蔣筠真的沒考慮過這其中的疑點麼?
溫雪琴看著怔愣的年輕女孩,心想,這問題恐怕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蔣筠親手在島上下葬了蔣夢丹。
但奇怪的是,在蔣夢丹下葬後不久,她的墳就被挖開了,屍體不翼而飛。
蔣筠找了很久也沒找到蔣夢丹的屍體,反倒是險些被藏在島上的申晨抓去殺死,關鍵時刻還是溫雪琴救了她。
再次死裡逃生後,蔣筠找溫如棋等人做交易。
她想用身上的晶核,跟他們換一艘船,以及乾糧和淨水。
蔣夢丹沒死時,申晨還有蔣筠,曾在一處商量過溫雪琴等人身上的怪異,尤其是蔣筠,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就注意到溫雪琴三人身上的衣物過於乾淨了,完全不像是在海上漂泊流浪已久的人。
末世裡,即使是異能者,出門在外,也鮮少有這麼乾淨體麵的。
那時候他們就懷疑,溫雪琴三人裡,一定有人有空間異能。
溫雪琴是冰係異能,還有張翼澤的火係異能,他們都沒遮掩過,蔣筠覺得,最有可能有空間異能的就是看著跟普通人無異,也不怎麼出手的溫如棋。
蔣筠用來交易的晶核裡,甚至還有一顆高級晶核。用來換一條普通的船,倒沒問題。
溫雪琴空間裡,確實收著幾條船,跟其他人商量過後,便同意了這項交易。
蔣筠很快就出海,離開了島嶼。走的時候,她把申晨、蔣夢丹留在岩洞裡能用的東西都帶上了,包括指南針一類的物品。
海上的危險比海島上要多得多,蔣筠最終能不能在危機四伏的海域裡活下去,誰也不知道。
·
蔣夢丹死了,蔣筠走了,申晨不知所蹤。島上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不知是不是被蔣筠親手殺死蔣夢丹這件事刺激到,溫雪琴不僅噩夢頻繁,還比之前要更加沉默寡言。甚至連以往最熱衷的修煉異能,也不怎麼在乎了。更多的時候,是在角落裡,盯著溫如棋的身影發呆。
一向開朗話癆的張翼澤,也變得安靜不少。除了還是像以前那樣,老在溫如棋身邊晃悠,其他時候都不怎麼多說話。
也不再抱著他的花盆,對著食人藤叨叨不停,直到把苗苗惹惱,對他露出鋒利的鋸齒。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們也準備離開海島。
那時溫雪琴的狀態已經很差了。她時常出現精神混亂的情況,還出現了幻覺。
她不清醒的時候,經常滿海島的跑,說是要找妹妹。
清醒後,又會抱著溫如棋什麼都不說,隻一個勁緊抱著,無論旁人怎麼勸都不撒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即將離開海島之前,溫雪琴一連睡了三天三夜。
這期間沒有片刻清醒,也沒有進食喝水,她睡得很沉,溫如棋和張翼澤曾試著喊醒她,然而未果。
三天後,溫雪琴醒來,整個人表麵上和以前沒有任何變化,也不再噩夢纏身,精神氣色以極快的速度恢複起來。
她每每看向溫如棋時,眼睛裡都有些形容不出的複雜,欣喜、愧疚、痛悔……
離開海島那天,無風無浪。
三人站在甲板上,回望那個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島嶼。
他們在這座島上待的時間並不算長,卻像是經曆了半生。
“那是什麼?好像是……人?”張翼澤指著遠處島岸上某一點。
“琴姐,你望遠鏡呢?我記得你空間裡有望遠鏡,上回還拿出來用過來著。”
溫雪琴翻找了一回,才從角落裡翻出來一個望遠鏡。
張翼澤拿到手朝島岸望去,待看清楚了,險些手抖把望遠鏡給丟進海裡。
“怎麼了?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難道真的是人?”溫如棋麵帶疑惑。
不應該啊,申晨的屍體,在他們離島前不久被發現,像是被某種利器或者利爪割破了喉嚨。
他們一致懷疑,是蔣夢丹口中那個個“銀鱗”殺死了申晨。
張翼澤嘴巴張合老半天,才不甚利索地發出聲來,“蔣、蔣夢丹,是蔣夢丹!“
“她沒死!”
“不可能,我和我姐親眼看著她斷氣,也親眼看著蔣筠把她下葬,隻是後來,不知怎麼,她的屍體……”
說到這溫如棋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拿過張翼澤手裡的望遠鏡。接著散開靈識,探往島上。
果真發現了那島岸上站著的人,確實是蔣夢丹,她在朝他們的船隻揮手,向他們告彆。
而蔣夢丹的身邊,一個身形高大,通身漂亮的銀白色鱗片的類人生物,以極具保護性的姿態站在她身後——它在學著蔣夢丹的樣子,朝他們的船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