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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s=>誰也沒有想到,那個跟著少夫人陪嫁過來、素日裡眼高於頂的翠芳,居然會被發配去刷恭桶。
點翠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驚呆了,一開始,她是夫人送到少夫人身邊的,負責將大少爺行蹤傳遞給少夫人,後來沒過幾天,唐枕說他會把行蹤告訴婉婉,於是就將她送回了夫人身邊。
雖然大少爺行事荒唐,但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少爺是個言出必行的,但凡是他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一件是虛的,因而無論是點翠還是唐夫人,對這個做法都毫無異議,不過少夫人身邊的翠梅雖然口吃,性子卻與點翠投緣,因而點翠時常借著替夫人給小院送東西的空檔與她聊上幾句,就得知了此事。
這一日她從小院回來,趕忙將之告訴了夫人。“這個名喚翠芳的丫頭,據說是特意趕著少爺沐浴時進去伺候。”
點翠這麼一說,唐夫人就明白了。
在過去近十年裡,唐枕隔三差五去一趟花樓,卻始終抗拒不肯成婚的時候,唐夫人就物色了不少乾淨可人的丫鬟送入兒子小院中,那時她想,唐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既然他不肯成親,總去外頭拈花惹草,那她乾脆將鮮花送進他屋裡,就盼著他彆再往外跑,也盼著那些丫頭能懷上一兒半女,如此,就算她們出身卑微,唐家也認了,隻要兒子喜歡,唐家不介意將一個丫頭扶做正妻。
畢竟唐家紮根安州二十載,家族既不缺錢也不缺權,兒子不願和其他世家貴女聯姻,也由著他。
唐夫人還記得那時老爺怒氣衝衝一句話,“就憑他那德行,哪家貴女瞧得上他?”
話雖如此,到底同意了唐夫人的做法。誰能想到,那幾年裡來來去去給他換了數十個女子,不說個個都是國色天香,卻也都是以唐家勢力搜羅來的美人,還有不少其他世家送的歌姬舞女,卻愣是一個都沒被瞧上。
後來唐夫人隱約瞧出點端倪,就選了幾個年歲大些的老姑娘,其中年紀最小的十九,最大的二十三,這些女子自然沒有先前那般美貌,但奇異的是,兒子反而多瞧了幾眼,發現兒子看那些女子的眼神,終於像個男人看女人了,唐夫人欣慰得幾乎以為自己能抱到孫子了。
然而數個月過去,那些女人進去時是什麼樣,出來時還是什麼樣。她嘴上說那是服侍他的丫鬟,他還真把她們當丫鬟使喚。
其中有一個頗大膽的,數次自薦枕席铩羽而歸,屈辱得差點投井自殺。
唐夫人後來也看淡了,而她將那些女子都撤走後,唐枕還上門來問,說其中有個技師按腿按得舒服,問加點工錢能不能把人再請回來。
唐夫人:……
人家那般賣力就是不想給你當丫鬟啊傻兒子!
因著這般緣由,府上丫鬟規矩得很,即便唐枕性子平易近人,長相俊美無儔,也沒有哪個興起過勾搭爬床的念頭,不用想也知道,唐枕連那些專門搜羅來的、能歌善舞的美人都瞧不上,又怎會去青睞平平無奇的小丫鬟?
也是因此,當翠芳抱著那種念頭向唐府下人打聽大少爺喜好時,眾人莫不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想法,以大少爺的脾性,人人都知她早晚要被收拾,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淪落到比粗使丫鬟還不如的地步。
日日乾這種收拾恭桶的活計,連地位稍高點的丫鬟小廝都不會樂意靠近她,如果不是走了天大的運道,這輩子都沒翻身的指望了。
聽著點翠的描述,唐夫人搖搖頭,“我兒自小與眾不同。”
以唐夫人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要唐枕憑一兩句話看明白那丫鬟是在勾搭他,那是強人所難。比起懲罰,倒不如說他是真心以為那丫頭喜愛刷恭桶,才會派給她這份活計。說不準他還以為那丫鬟會感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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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之後又過了幾日,婉婉正在屋子裡翻看賬冊,就聽見翠梅跑進來道:“小姐,翠芳……現在、每日刷、恭桶,聽說連、下人的、恭桶也、是她刷,翠芳氣、壞了!”
婉婉看她樂得臉上都開花了,不禁道:“那麼開心呀?”
翠梅連連點頭,“開心!翠芳、不高興,我就、開心。”
翠梅是從小陪在婉婉身邊長大的,在她眼裡,婉婉千好萬好,但是翠芳就不同了,她一個容姨娘身邊的走狗,總在她們麵前狗仗人勢,翠梅惱極了翠芳,現在見翠芳日子過得不好,她自然高興。又問,“小姐,不發賣、翠芳了嗎?”
婉婉搖頭,“不賣了。”
原先是嫌翠芳瞧著礙眼,現在人都被唐枕攆得遠遠的,賣不賣的也就無所謂了。
她正想到唐枕,就見唐枕從外頭回來了,迎著黃昏暮光,婉婉瞧見他肩上臟汙了一大片,像是被什麼東西潑上去的痕跡,連袖口也有。婉婉忙起身,踮起腳尖去看他肩頭,“怎麼弄成這樣?”
唐枕配合得半蹲下身子,叫婉婉看得更清楚,“也不是什麼穢物,就是施粥時有些新來的流民不懂規矩上來哄搶,撞了彆人粥碗,就潑我身上了。”
這件黑色錦紋箭袖長袍應當是唐枕最喜歡的衣裳,婉婉瞧見他穿了好幾回,見它被潑成這樣,便有些心疼起來,“你快換下來吧!也不知能不能洗乾淨……”
一塊布料要染得好看很難得,洗的次數多了、或是洗得太用力,就難免褪色,顯然,沾上這麼大一塊汙穢,在婉婉眼裡就是要用力洗的了。
抱著唐枕換下來的衣裳,她有些歎氣,臉頰鼓了又鼓,抱怨一句,“他們怎麼那麼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