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 德廣王府。
“少主,京都探子來報!”
一封密信飛快呈到金鱗閣中,此時燕銜玉正與謝文山和沈從二人對坐閒談, 接到密報時他隨意拆開一看,下一刻, 輕鬆寫意的姿態便是一僵,露出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震驚。
謝文山二人靜靜等候。
好一會兒, 燕銜玉神色重新平靜下來,將信中消息同二人說了。
“刺殺太子的‘真凶’查出來了, 是三皇子。經過此事, 五皇子與京都唐氏結盟,還獲得了皇後一族的支持。”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了燕銜玉的意料,謝文山聽了也不免詫異,“竟這麼快!”
燕銜玉道:“據說太子停棺安州府衙的那一晚, 在場所有官吏、侍衛, 以及跟隨太子多年宦侍都看見了太子顯靈, 還親耳聽到太子說真凶另有其人。”
也是因此, 此案的調查進展遠比燕銜玉原先預料得要快,不必唐家和五皇子再辛苦證明自身無辜,隻是半個多月而已, 就已經塵埃落定,而在燕銜玉的記憶裡, 這件事查了足有三個月, 期間五皇子與三皇子之間相互攀咬, 最終雙雙替太子殉葬, 京都唐家經此元氣大傷, 雖然沒有丟去性命, 但從此丟了士族身份,滿門都被流放去給太子守陵寢,最終得到所有好處的隻有二皇子。
隻是一個“太子顯靈”的差彆,結果就謬以千裡。
見燕銜玉眉頭緊鎖,謝文山勸慰道:“公子不必憂心,如今五皇子因禍得福,已經遠遠壓過二皇子,想來二皇子那位智計超群的公子已經焦頭爛額,再沒有多餘的心力對付錦州,主公正好趁此時機再打下一州之地。”
沈從也道:“不止如此,咱們可在這兒觀望二皇子與五皇子間的爭鬥,倘若二皇子占了上風,咱們就將二皇子才是真凶的消息放出去,反之,則將刺殺太子的真凶推到五皇子身上,稱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為的就是拉攏唐家和皇後一族。讓這兩方的勢力始終在同一天平上,他們鬥得越狠,咱們就越安全。”
燕銜玉含笑點頭。
可沒人明白他此時心裡的隱憂,若是前世,他必然對這種亡者顯靈之事嗤之以鼻,隻有那些愚昧的百姓才會相信真有神佛妖鬼,可是“太子顯靈”這事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再加上他自己還是個從未來回歸的魂靈,再沒有人比他更敬畏那些未知的存在。
如今事情發生的軌跡越來越與前世不同了,這讓燕銜玉心裡的底氣也越發不足,隱隱覺得前途渺茫了起來。不行,他必須儘快把唐枕收攏到身邊來。
於是燕銜玉對沈從道:“你家眷那邊一切可好?”
沈從忙道:“多謝公子關心,估摸這時候,我派去接表妹和姑母的人已經到了安州。”
燕銜玉笑道:“唐枕好歹是你妹夫,聽說也是個人才,正好將他一道接來,你們是連襟,合當一同為錦州效力。”
沈從想起唐枕那個欺騙他表妹的紈絝,麵上笑容便僵住了。
與此同時,與錦州相隔三洲之地的永州。
石嘯是賊匪出身,早年也是個良民,隻是不堪忍受朝廷盤剝,一氣之下落草為寇,後來永州之地災禍連年,連賊匪都活不下去了,他又不忍手下兄弟忍饑挨餓,於是一氣之下反了,自號永州王。
不過,這隻是對外糊弄人的說法,實際上石嘯壓根不是什麼良民,他早年因一時急色害死了人,後來為躲避官府通緝,就順勢落草為寇,再後來永州連年災禍,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來的錢財給馬賊搶?於是石嘯想出個官逼民反的口號,糾集那些不知他過往的流民衝鋒陷陣,乾乾脆脆反了,自立為王。
他們打下了永州所有城池,搶光了永州當地所有豪紳士族的糧倉,很是過了一段快活日子。
隻是石嘯帶兵打仗上是一把好手,卻完全不懂得治理生產,一個多月下來,即使糧倉裡還沒空,石嘯也感覺到了坐吃山空的緊迫感。
這時便有手下提議,可以去臨近幾個富庶的州城劫掠。
石嘯大字不識一個,隻知道天下有十三大州,卻不曉得永州之外有哪些富庶州府,聽見手下獻策,他便道:“那你說,咱們接下來該去打哪個地方?”
這獻策的人是他手底下識字最多的,姓徐,原先在永州府衙裡當師爺,後來石嘯攻城時他殺了刺史開城投降,就成了石嘯身邊軍師。
徐軍師道:“要論天下最富庶之地,除開京都,便隻剩下安州府了。”
“安州?”石嘯沉吟,“那裡能有多富?還能比永州刺史的糧倉更富?”
徐軍師便笑了,“隻多不少,還是天下出名的美人鄉,聽說那裡遍地是美人,連太子都到安州去尋訪美人。”
石嘯聞言,呼吸一下粗重了起來,他一拍大腿,喜道:“好,就去打安州!”
孟月將至,氣候一日比一日涼了起來。
唐守仁被押入牢獄時天氣還熱,此時與妻子相互攙扶著走那陰暗封閉的牢獄,卻覺寒風一陣涼過一陣,凍得渾身上下都僵了。
太子被害一案已經查明與唐家無關,但太子被害死在唐太守之下的安州城裡,還是死在唐家的舊宅當中,聖上一句唐守仁監察不利,革了他的官職,如今唐守仁也隻是白身了。
被抓起來受了這麼大罪,出來後還沒了官職,唐守仁與唐夫人靠在一處心有戚戚,不知今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