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首長也就四歲吧。”明叔說, “老首長任十二軍天鷹師的師長, 當時我還是他的親衛兵。那會兒老首長在鐵塔星駐守, 一年隻能回家一次。有一回也是難得休假, 他就說這次說什麼也得放下工作好好陪一陪老婆孩子。然後我們回了星都, 他就帶著夫人和首長去玩兒去了。”
“夏耐小鎮，我不知道小樂先生您聽說過沒有, 那裡是老首長夫人的家鄉。其實那會兒首長的外公和外婆都已經不在了, 那次他們回去就是想讓首長看看母親從小長大的地方。可誰能想到呢，以往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就那次趕上了鎮上突發大地震。那天早上我看著首長, 老首長和老首長夫人決定趁離開前去學校拜訪老首長夫人的一位恩師。可後來, 我是在學校的廢墟裡見到了……他們。”最後兩個字明叔說得特彆輕，仿佛隻要他這樣說, 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有學生告訴我, 當時老首長和老首長夫人本來是可以跑的, 就是為了救人，才留在了那兒。”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告訴首長這件事, 但是那會兒他就特彆聰明，不好騙。我們還沒離開夏耐小鎮, 他就已經從彆人嘴裡知道了。那會兒救援還在進行，首長就蹲在離學校不遠的一處林子裡等。一直等到所有救援工作都做完。”
“那、那您沒讓他最後見父母一麵嗎？”樂瑤問。
“沒。”明叔說，“他還太小了, 當時的情況, 心理醫生也不建議。”
樂瑤隱約猜到原因, 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續堯位於星都的那套彆墅裡，那一整麵牆的油畫。那畫裡是夜幕降臨時的森林，黑暗、陰沉，讓人一眼看過去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類似絕望的情緒。
那會兒他還在想，好好一個家裡為什麼要弄上那麼一幅影響心情的作品，現在他似乎知道了。
樂瑤現在真的十分懷疑，英勇無畏的精神是不是也會隨著基因流傳下來。因為作為一個軍人，續堯實在是太出色了，那一定是像其父母親。
“小樂先生，小樂先生？”明叔連叫了兩聲。
“啊？”樂瑤回神，“怎麼了明叔？”
“小心切到手。”明叔說，“拿著刀怎麼還敢走神呢？您現在這個階段，流血可不是鬨著玩的。”
“啊，對啊。剛有點恍神了。”樂瑤輕咳一聲，看到明叔的眼眶有些濕潤著，忙轉開話題說，“對了明叔，您晚上也在這一起吃吧？我打算多做點好吃的。”
“謝謝小樂先生，不過今天不成了。咱們後天就要出發，我一會兒還有些事要去辦。改天吧，以後機會多的是。”
“那……行吧，謝謝您今天幫我。”樂瑤說完給明叔紮了一串自製的魚丸：“這個您嘗嘗看，我用六十五萬的魚做的。”
“六十五萬的魚？”明叔微愣，“什麼魚這麼貴？”
“就是這種魚啊。”樂瑤指了指用了一半還剩下另一半的魚，“首長說這一條值六十五萬呢。我第一次拿它做菜的時候調料都不敢放了。”
明叔：“……”
明叔咬了口魚丸，總覺得賣了續堯不太好。但是看到樂瑤紮個丸子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掉的樣子，又覺得不賣有點說不過去了。怎麼能這麼欺負一個老實孩子呢？
於是明叔說：“首長那是逗您呢，這魚最貴的時候也就一百五十塊錢一斤。”
樂瑤：“啥？！”
明叔說：“您可千萬彆跟首長說是我告訴您的啊。”
樂瑤磨著牙點點頭：“好的明叔。”
續！堯！個老狐狸精，等你回來的！
因為提前跟續堯打聽過，所以樂瑤知道老領導不挑食，什麼都吃，他便琢磨著自己拿手的幾道菜做了。他把食材全部準備出來之後要做之前還特意給續堯發信息問續堯，問他們大概什麼時間能回來，之後才掐著時間開始把食材一樣樣往智能廚師肚子裡放。
像是清蒸的，還有煲湯的，這些弄好調料就不太需要過手的他都讓智能廚師做了。而比較費事的，像是培根卷蔬菜、燒魚丸、還有雪衣豆沙這類的，他都半靠智能廚師做的。不然太多，他自己短時間內也做不出來。
總得來說時間安排得還算不錯，續堯進來的時候，有兩道涼菜是做完的，剩下的湯啊蟹啊什麼的，也都快好了。
滿屋子飄著香氣，關軍長和續堯，還有唐燁三人進門的時候差點閃了胃。關軍長一直知道華夏星海產豐富，但這股子鮮勁兒他還真是頭一次感受到。
“樂瑤，來，給你介紹一下。”續堯說，“這位就是我的老首長，關雪峰關將軍。你跟我一樣叫他關叔叔就行。”
“關叔叔您好，我是樂瑤。”樂瑤圍著圍裙，穿著拖鞋，笑得特真誠，“歡迎您來視察工作。您快坐，我這邊馬上就弄好了。”
“辛苦你了小樂。我這一來倒是給你添麻煩。”關軍長和藹地笑說，“不過真難得，我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吃上續堯的媳婦兒做的飯。我以前總覺得沒人能看上這小子。長得人模狗樣，內裡呢，頂不是個東西。”
“對！關叔叔您對他的評價太中肯了。”樂瑤說，“他一肚子壞水。要不是婚配中心指定的婚配對象是他，我才不跟他結婚呢。”
“嗯？那你要跟誰結？”到了自己的地方，續堯便也沒在外麵那麼規矩了，笑著在樂瑤脖子上輕輕勾了兩下，“一看到關叔就告狀，你是不是忘了你給我臉上弄的‘懷表’還沒消下去呢？”
樂瑤頓時閉上嘴巴，佯裝著沒聽見，麻溜鑽進廚房。
續堯說：“關叔您看到了吧？他就這樣，特彆招逗。”
關軍長說：“夫妻之間有點情-趣是好，不過你要欺負過頭了小心翻車。”
續堯笑：“您見過能讓我翻車的人麼？”
唐燁說：“我勸你話可彆說太滿。”
續堯笑著沒說什麼。
關軍長：“你就作吧。”
續堯心說，作，那必須作，不然生活哪來的樂子呢。他現在一天的樂趣可全都在欺負樂瑤和疼樂瑤這兩件事上了。
樂瑤盛菜盛得好好的，突然一個冷顫，差點把菜湯灑了。好在及時穩住。他把勞汗什錦、西芹炒腰果、燒魚丸、素炒雜菌等不怕涼的菜先端到桌上，之後又端了冬瓜粉絲湯、燒茄子、培根菜卷、糖醋排骨、辣炒貝肉、米椒牛柳，最後才把雪衣豆沙和蒸蟹端上來。
本來就被香氣勾起食欲的幾人頓時對著滿桌子的菜口齒生津。這紅的紅，綠的綠，黃的黃，一道道均帶著誘人的色澤和香氣，光是看著都覺得舒服。
樂瑤說：“關叔叔您嘗嘗看，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各種口味都做了點。”
關軍長倍感意外地說：“這些都是小樂你做的？”
智能廚師做的菜他又不是沒吃過，切的菜那都是段都一樣長，絲都一樣細，片都一個厚度。可再看看這些菜，不管是條還是絲，或者是片，都有層次感，不是死板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明叔之前幫我來的。然後還有智能廚師配合。”樂瑤笑說，“我自己的話，可能做完這些有不少菜都要涼了。”他把打發蛋清，絞魚肉泥，還有炒、燉這些事交給了智能廚師，不然這些都靠自己，那這些菜猴年馬月才能做完。不過菜還是他自己準備的，配料也是他自己配好的，所以雖然智能廚師幫了他很大忙，但做出來跟智能廚師全權代勞的完全不一樣。
“對了，明善呢？”關軍長問。
“後天要出發去沃達佩。明叔這個時間應該是去艦上檢查儲備去了。”續堯說，“這事他每年都親自看著，不然不放心。”
“是該慎重點。有他在我是放心不少啊。”關軍長說罷，隨意地夾了一筷子辣炒貝肉。他比較喜歡貝類的東西。
本來是抱著嘗一嘗的心態，哪曾想一入嘴，頓時想叫好！
“怎麼樣關叔？”續堯問：“還合您胃口麼？”
“合啊。你小子，真是撿到寶了。怎麼什麼好事都能讓你趕上？”關軍長說，“小樂這廚藝是真不錯。”
“是吧關叔！”唐燁說，“我之前就說好事都讓續堯趕上了。我就在這吃過一回，吃完就覺得食堂的飯菜索然無味。”
“那也彆太羨慕我。”續堯說，“這都是命。”
“你這話特彆欠揍你知道不？雖然我打不過你。”樂瑤說，“關叔叔，唐副師長，你們要是覺著好吃那就多吃點，我做了挺多的呢。”
“這個是什麼？”關軍長指著雪衣豆沙說，“還真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菜。”
“這是道甜品，叫‘雪衣豆沙’，裡麵是豆沙餡的，外麵這層是蛋清。”樂瑤說，“您嘗嘗看。”
續堯和唐燁早就一人一個已經夾到盤子裡了。這會兒吃著，隻覺得外麵的蛋清咬著綿軟，裡頭的豆沙甜而不膩，一口咬下去滿滿的幸福感！
續堯覺得這味道真跟他的小媳婦兒一模一樣，而唐燁則覺得自己要變成檸檬精了。
關軍長這人比較實在，好吃，那就少說話，多吃。年紀大了，本來吃東西就比年輕人慢，再跟續堯和唐燁這兩個不懂得何為敬老愛幼的混蛋學生坐一桌，隻能不動聲色地快點兒吃。
樂瑤吃著吃著，起身說：“我去弄點果汁。”
桌上沒人喝酒，樂瑤見續堯沒提，估摸著八成是不能喝的，便去弄了些果汁過來。都是綠色的，但是放到關軍長和唐燁對麵的就是淺綠，放到續堯前麵的，那就是稍深一點的綠。
續堯說：“怎麼我的不一樣？”
樂瑤笑：“你是我老公嘛，特殊待遇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