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搞得……這是怎麼回事兒!”孟老太太眼淚也是滾滾而下,“柯林!”她忽然驚叫一聲,用力抓住許元姝的手想要站起來。
“我的兒子呢!他早上跟柳氏回娘家去了,去找他回來!去找他回來!”
孟世洪的哭聲更大了。
許元姝手背被外祖母摳得生疼,而且疼痛中還夾雜著一點火辣辣的感覺,不用說,皮肯定是破了,可是聽見孟世洪的哭聲,她非但感覺不到這疼痛了,甚至覺得自己的心也沉了下去。
外祖母又跌坐在了地上,“我的柯林啊!他姓孟不姓柳啊!”
“父親沒事兒。”孟世洪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響起,“父親……我跟祖父在路上看見父親了……父親、父親一會兒就回來,他、他要——他帶著母親去棺材鋪子了,說要給——”
他嚎啕大哭起來,一個字兒都說不下去了。
許元姝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而且一波接著一波地打寒顫。
什麼叫舅舅帶著舅母去棺材鋪子了?
如果舅舅沒事兒……那豈不是說要用棺材的是舅母?
她聽見自己聲音輕輕地,好像怕打攪到什麼。
“舅母……我記得律法上說,舅母是出嫁女,就是滿門抄斬……舅母也能好好的。”
門外頭忽然又有了動靜,許元姝下意識就往外看去。
是舅舅!背上還有一個人!
“我的兒啊!”外祖母幾乎是立即就爬了起來,衝著舅舅衝了過去。
外祖母踉踉蹌蹌的撞在舅舅身上,舅舅卻像是被凍得僵住了一樣,被外祖母這麼一撞就倒在了地上。
他背上的那個人也掉了起來。
“啊!”
是舅母。
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經變成了黑紫色,眼睛充血凸出,露出來的皮膚變成了青灰色,連舌頭也——
舅母是上吊死的!
孟世洪直接撲了上去,“母親!”
“啊!”又是一聲驚呼,許元姝轉頭過去,看著拉著許修誌一起出來的孟琦直接倒在了地上。
許修誌嚇得臉色慘白,連話也說不出來,嘴皮子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乾什麼好。
她急忙上去捂住了許修誌的眼睛,說“彆看”。又拉著他的手,小心把他交在了孟氏手上。這才又提著藥箱快步走到外祖父身邊一放,接著把孟琦抱到了美人榻上,給她身上蓋上了毯子。
看見孟琦緊緊咬著牙淚流不止,知道她不是暈過去,這才放心下來。
這一路下來她已經是出了一身的汗。
不過好在外祖父總算是清醒了過來,但是好像沒有一絲一毫去包紮手指的意思。
“天黑了啊。”這幾個字兒他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聲音低到誰都聽不清楚,“佳蘭。”
孟氏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父親。
“你帶著孩子趕緊走,一會兒路上該不好走了。”孟青川扶著椅子,皺著眉頭慢慢站了起來,“家裡怕是還有一大堆事情,顧不得你們了。”
孟氏紅著眼圈叫了聲“父親”,搖頭道:“這個時候您要趕我走嗎?”。
許元姝掃了一眼外祖父已經腫得不像話的手指,還是右手的食指,號脈要用的……而且方才他站起來的時候,用來支撐的就是右手,絲毫不顧及他已經折斷受傷的手指,就好像——
許元姝打了個寒顫,就好像他要自絕生路,再也不想當太醫了!
“外祖父!”許元姝大膽的叫了出來,她又看了一眼孟氏,“今天的事情……難道您要讓母親從彆人嘴裡打聽嗎?”
孟青川打量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大舅舅忽然笑了起來,聽起來比哭聲更加淒慘的笑聲。
“她說柳家滿門抄斬,她就是僥幸活下來也會拖累我跟孩子,她必須得死……哈哈哈哈,她跪下來求我,說這幾十年就求我這一件事情!”他用力捶打起自己腦袋,“我就在外頭看著她上吊——哈哈哈哈!”
“我的兒啊!”孟老太太抱住了孟柯林的頭,“我的兒啊!”
屋裡哭聲一片,許元姝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冷成一片,寒氣從腳底下一直往上冒,就好像踩在冰上一樣,她不自覺靠在了孟氏身上,又去拉住了許修誌的手,這才覺得身上的冷意消散了一些。
“陛下早上喝了藥就不太好了,腹瀉不止,很快就沒力氣暈了過去。”孟青川的聲音響起,聲音裡還帶了一絲絲疑惑,“我們開的方子連一點點瀉藥都沒有,全部都是理氣和中的溫和藥材,為什麼陛下會腹瀉呢……”
“然後——”他麵露一絲痛苦,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