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皇後指著她的鼻子, 連著說了三個你,可見心中有多少怒火了, 隻是她顫顫巍巍了好幾下, 愣是沒站起來, 竟是氣得連腿都軟了。
皇後是氣, 屋裡眾位嬪妃則是怕。
膽子小的直接把頭低了下來, 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一雙手,連動也不敢動。
膽子大的既不敢去看皇後, 生怕眼神對上, 更加不敢去看許元姝,怕事後被皇後追究,所以她們的眼神全都落在了吳貴妃身上。
吳貴妃這心裡……她自覺用百感交集都不足以形容,好端端的扯孟太醫做什麼?好在最後一句話又拉了回來
她眉頭皺了起來, 雖然前頭那句話有點嚇人, 可是這麼一品味……似乎效果更好了。
皇後最喜歡乾的,可不就是栽贓嫁禍硬扣屎盆子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皇後身邊的女官,她上前一步道:“不守規矩,冒犯皇後娘娘, 拖下去杖斃!”
屋裡猛地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皇後道:“叫所有人都來好好看看!冒犯皇後是個什麼下場!”
許元姝很是惋惜的歎了口氣,擦了臉上的淚痕, 直接站了起來。
“宮人不供職者, 司正以牒取裁, 小事決罰, 大事奏聞。”
她背的是宮規裡關於如何處罰宮女的一段,就是說如果有宮人失職或者觸犯戒令,司正要先寫成文書,小事宮正可以直接處罰,大事需要上奏。
方才那個出來說要杖斃她的人絕對不是宮正司的。
這話她是說給皇後聽的,更是說給門外的陛下聽的。
皇後狠狠地一拍扶手,“去叫宮正來,本宮倒要叫你心腹口服。”說著她抓起桌上的杯子,衝著許元姝就扔了過去。
隻是皇後年過六旬,養尊處優的也從來不會親自動手,這杯子還沒碰到許元姝就落在了地上。
連躲都不用躲。
“砸了皇後的杯子是什麼懲罰?”皇後冷笑一聲,又把桌上的熏香爐碰到了地上,“損壞器物又是什麼懲罰?”
爐子裡的碳落在地上,地攤上很快就黑了一小塊,又有煙冒出來。
“意圖防火焚燒坤寧宮又是什麼懲罰?夠不夠要你的命?”
許元姝閉了閉眼睛,語氣反而平靜了下來,“太·祖皇帝親自訂立了女官製度,六尚局用的印是他親筆題寫的,內訓第一頁就寫了當年他親自寫的官敕。”
“今特命某為某官爾,尚克遵前規,慎守乃職,毋怠毋忽。”
“奴婢都能想到太·祖對女官製度有多少期盼,可是現在……”
“孝慈高皇後留下內訓,說婦職之法應當從修煉個人素養做起,德性、修身、慎言、謹行、勤勉、警戒。奴婢從不敢忘。”
許元姝說了這個就不再說話了,隻是她言語裡暗藏的意思誰都聽明白了,皇後不守規矩肆意妄為,她才是罪魁禍首。
皇後倒是被氣笑了,她道:“規矩?本宮就是規矩,你抬誰來都壓不住本宮!”
一聲輕輕的咳嗽,皇帝身後跟著戴公公進來了。
屋裡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屏息凝氣行禮,許元姝也不例外,她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坤寧宮雖然是皇後的地方,不過上頭卻是兩個寶座,左邊的那個是屬於皇帝的。
隻是皇帝進來之後卻沒坐下,而是先掃了許元姝一眼,道:“你宮規倒是背得熟,內訓也記得清楚。”
皇後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坤寧宮一個皇後加二十四個嬪妃,皇帝先問的是個宮女……這樣表態難道還不夠明顯?
皇帝往前又走了兩步,扶了吳貴妃一把,“坐著說話,你還沒站夠?”
皇後的臉色徹底變了。
得了皇帝的鼓勵,吳貴妃直接虛虛靠在皇帝身上,眼圈刷的一下子就紅了,“陛下,可嚇死奴奴了,皇後要杖斃奴奴的宮女。”
皇後冷笑一聲,“吳貴妃,你如今也是個貴妃了,禮儀莊嚴要時刻記在心裡,奴奴?教坊司的罪官之女都比你莊重!你宮裡宮女沒教你要謹言慎行?”
當著皇帝的麵,吳貴妃從來都是柔弱無骨的的,她眼睛掛著半滴眼淚,道:“皇後娘娘好大的脾氣,怪不得趙典簿說——”
吳貴妃隻說了這半句話就打住了,隻是皇後這一早上被氣得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聽見這話直接笑了出來,“方才你還說這是大庭廣眾之下打招呼,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現在自己說漏嘴了,本宮問你,若不是有人私下傳遞消息,你又如何知道趙典簿說了什麼?”
許元姝默默歎了口氣,這一早上……皇後終於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掉進了圈套。
這個時候吳貴妃臉上依舊是一點得意都沒有,反而是懊惱為難等等。
她衝著皇帝行了個誰都挑不出錯兒的禮來,鄭重其事道:“回稟陛下,趙典簿的確托人給臣妾帶話,她說——”
吳貴妃看了一眼皇後,眼神中帶著一點點的憐憫。
“趙典簿說她有感於李尚宮出宮,心中倍感淒涼,想讓臣妾幫著她在陛下麵前說情,她想出宮。”
什麼!
坤寧宮沒有一個人能猜到是這個走向,可是震驚之餘竟然都覺得還有幾分道理。
尤其是跟皇後顯得很是拙劣的栽贓陷害的手段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