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跟太子妃扶著太子坐了下來,太子妃又衝著許元姝招招手, 臉上含笑道:“你是吳貴妃的宮女吧?方才就你最是細心了。”
這話明顯是想拉開距離, 許元姝便行了個禮, 道:“多謝太子妃誇獎, 奴婢確是吳貴妃的宮女。”
太子妃退了手上一個玉鐲給她, 道:“這個賞你了, 去你主子那裡伺候吧,這邊不用你了。”
許元姝伸手接了玉鐲,又道:“謝太子妃的賞賜。”這才低著頭退下,消無聲息的走到吳貴妃身後。
長明也已經來了。
吳貴妃死死拉著尚悅, 看見許元姝過來, 滿是怒火卻又壓低聲音問道:“方才是怎麼回事!”
許元姝下意識看了尚悅一眼,他表情略帶惶恐,臉上是紅的,明顯是一路跑著。
“回娘娘,方才皇後問二十一皇子, 可有心——”
“本宮不是問你這個!”吳貴妃劇烈的喘了兩口氣,道:“你怎麼不攔著皇後?你怎麼能叫尚悅說出那樣的話!無心大位?無心大位投生在本宮肚子裡做什麼!”
許元姝下意識要分辨,她不過一個宮女, 哪裡攔得住皇後?隻是被長明死死拉著, 她急切道:“娘娘!還在外頭, 皇後還看著您呢!太子妃剛賞了她!”
吳貴妃深吸了兩口氣, 狠狠地瞪了許元姝一眼, “沒用的東西!到後頭去!本宮看見你就心煩!”
被吳貴妃遷怒了, 許元姝覺得自己緊張之餘竟然還感覺到了一點輕鬆。
跟那個說“本宮不指望他當皇帝,隻要識字就行”的吳貴妃相比,明顯這個才是真的。
許元姝看著吳貴妃的背影,想起了太子妃對她的評價。
的確……吳貴妃要是對後位對皇位一點企圖都沒有,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誰家的宮女是一進去就能除此得寵的?就是衛柳月還有吳婉兩個,也都還在宮裡小心的學規矩,縱然是為了公主大婚挑選的,可是她們兩個現在也就是每天能見公主一麵,除了請安再沒交集。
可是她呢?
她哪兒都去了。
還不是為了她背後的戴公公還有太子……許元姝告誡自己,以前是她不知道,可是經曆這一次,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謹慎,不能再讓人把她當棋子用了。
吳貴妃還是太著急了……應該是先放她兩三個月,然後再提拔她,這樣也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她如此急功近利,是因為她性格使然,還是因為……她距離皇帝最近,她是整個後宮對皇帝身體最了解的一個。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吳貴妃非但沒有死死握著這一張底牌,反而是迫不及待甩了出來,現在整個後宮怕是都知道皇帝命不久矣了。
許元姝默默歎了口氣,視線跟轉過頭的二十一皇子對上了。
尚悅眼神裡帶著點歉意,對她做了個口型:對不起。
許元姝笑了笑,他就又把頭轉了過去。
湖麵上,準備賽龍舟的船已經到了皇帝麵前,皇帝略有為難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倒是一臉的淺笑,仿佛方才暈過去的人不是他一般。
“父皇,”太子道:“兒臣身體不適,怕是不能擊鼓了,不如父皇另擇一人可好?”
皇帝正要點頭,忽又反應過來,道:“原該是你來的,還是你來選一人代替吧。”
太子的目光從在座一共十四位皇子臉上劃過,許元姝看見凡是被太子掃到的皇子們,幾乎是人人呼吸急促,就差說一句“我來”了。
太子會選誰代替他來行使太子的責任?這又會不會是一個信號?
許元姝不敢再看,把頭又低了下去。
太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諷刺,道:“尚平,你來。”
是十三皇子!許元姝心裡一驚,太子這是……選了個最沒有可能繼位的?
許元姝似乎聽見了幾聲惋惜,之後便是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湖麵上一排龍舟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都盼著能在皇帝麵前贏個好彩頭。
隻是可惜前頭太子暈了過去,給這龍舟賽帶來了一絲陰霾,連叫喊聲都沒有往年激烈,龍舟賽草草結束,誰都沒在西苑久留,都隨著皇帝離開了。
許元姝跟在吳貴妃後頭,又是一排小轎子回到了承乾宮。
一下轎子,吳貴妃走得又快又急,才進屋裡就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