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一臉震驚的看著太子。
太子顯然理解錯了她震驚的原因,滿意地笑了起來,道:“沒想到吧……他們都以為戴恩是讀書讀傻了,學了一肚子酸儒氣,學著儒家要立長立嫡,這才支持孤的……其實不是。”
太子歎了口氣,語氣裡有點懷念。
“那個時候父皇去禦駕親征了,孤被立為太子鎮守後方。那個時候孤才多大一點?”
“唉……”太子長舒一口氣,“戴恩是才進宮的小太監,還在內書房識字,隻是才來的人難免要被排擠,孤看他可憐,想著父皇不在京城,那些大臣也一天到晚為難孤,孤感同身受,就幫了他一把——救了他的命。”
“這筆原本是孤的,後來給戴恩用了,你看上頭還有磨掉的字兒,不磨掉他就是逾矩,嚴重點是要掉腦袋的。”
“後來戴恩發跡,更是一路進了司禮監,當上了掌印太監。他就又把這筆換回來了,說他的命是孤給的,他願意為孤做任何事情。”
“孤從來都沒有讓他做過什麼,所以你拿著這支筆,等孤死了……戴恩就是你的人了。”
許元姝緊緊握著這半截筆,“多謝太子殿下!”
“過來扶著孤。”太子一伸手,“孤許久沒有這樣的興致了,有點累。”
許元姝扶著太子的胳膊,慢慢走到軟塌邊上,又扶著他坐了下來。
方才那股勁兒過去,太子臉上的紅暈褪去,又變成了蠟黃的顏色,看起來竟比慘白更加的嚇人。
“你說的不錯。”太子歎道:“孤沒想到一個隻能看見後宮的人也能得出來跟前朝一樣的結論。”
“興王跟他的母妃艾氏一樣,是個中庸之輩,除非連尚平他們都死光了,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繼承大位的。”
“靖王性情溫和,卻也有堅持的一麵,相比較來說,的確是孤諸多弟弟裡最出眾的一個。”
“勵王性子急躁,又喜歡捉弄人,連大臣也不放過,父皇是不可能讓他上位的。”
“隋王……才二十二歲,入朝不過兩年,基本什麼都不會,脾氣又跟錢氏年輕的時候相差無幾,父皇也不會選他。”
“孤老了,孤死的時候都要考慮子孫,父皇比孤更老,一點衝動都不會有了,他必定比孤想得更多,所以……孤也覺得是靖王繼位。”
太子咳嗽了兩聲,許元姝遞了杯茶給他。
太子喝了兩口,看了她一眼,“也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事兒要問?一並問了吧,這怕是孤臨死前見你的最後一麵了。”
許元姝想了想,道:“殿下說吳貴妃會失寵,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太子嘴角一翹,“孤已經不能人事了,當然這是孤身子太差的緣故,你覺得皇帝還能堅持多久?”
許元姝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太子看了她一眼,歎道:“你說等皇帝不能人事了之後,麵對一個如花似玉,百媚千嬌的貴妃……他心裡能不難過嗎?”
“那個時候就是她失寵的時候。”
許元姝眉頭皺了皺,強忍住內心的羞澀,問道:“可是……萬一陛下要留著她掩人耳目呢?”
太子又是一聲輕笑,“孤剛開始不能人事的那兩年,是不肯去太子妃屋裡的,也不會去有名有份的側妃侍妾那裡,孤提拔了兩個年輕的妾室,去她們屋裡折磨她們。她們無依無靠,不敢說出去孤不能人事,彆的妃嬪嫉妒她們,地位又比她們高,她們為了自保隻能裝出自己很受寵的模樣。”
“為了不失寵,她們死也不會泄密的。”
“奴婢知道了。”許元姝輕聲答道,“不過……奴婢覺得她應該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太子瞥她一眼,今天許元姝給了他很多驚喜,讓更加的和顏悅色起來,“你做了什麼?”
許元姝道:“奴婢給貴妃出了個主意,讓她準備了一份壽禮,繡著福山壽海紋,百子拜壽圖的桌屏。”
太子一愣,隨即小聲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好!很好!你回去告訴貴妃,讓她最後一個獻上壽禮,孤幫你這一把,孤就在這個時候死!”
聽見這個字,許元姝還是不忍心抬頭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瞧見她眼中的憐憫,道:“孤要是再不死,就要被廢了,一個廢太子……可是庇佑不了你的。”
許元姝深吸一口氣,道:“那奴婢去魏妃宮裡的事兒……該如何行事?”
太子道:“你好好想一想,你能找到法子的,你得先做點什麼出來,皇帝身邊有戴恩,他會幫你進言的。”
許元姝應了聲“是”,太子揚起聲音道,“來人,幫她重新梳個頭。”
說完又對許元姝道:“待的有點久了,就說你頭發濕了重新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