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子的孝期, 不僅僅是宮女太監們覺得輕鬆了, 連妃子們都開始走動起來。
這天早上, 魏妃從坤寧宮請安回來, 就帶著柳妃跟艾妃一起。
許元姝在殿裡看了好幾天, 已經上手了, 不過是最簡單的差事,上茶。
倒是還沒離開茶去,許元姝端著茶杯,先給兩位客人上茶,最後這一杯才是魏妃的。
這三位娘娘都是一樣的位分, 差不多的年紀, 又都生了皇子,在坤寧宮裡的座位也是挨在一起的。
不過對許元姝來說,還有彆的。
柳妃是勵王的生母, 艾妃是興王的生母,這當日太子曾說過,這兩位也有繼承大位的可能。
許元姝遞了茶上去,就在一邊立著,一動不動像是柱子,耳朵卻豎了起來, 把這些娘娘的話語一句沒漏的聽了個明白。
“這天氣冷了不少。”柳妃年紀最輕,手裡捧著茶杯暖著, 一邊歎氣一邊道:“前兩日寒食節, 宮裡上上下下都去仁壽宮祭祀, 可誰知道陛下居然沒什麼反應。”
“許是太累了呢?”魏妃喝了兩口熱茶,接著道:“燒寒衣得等天黑,萬一陛下吹了風又傷心可就不好了,戴公公不是去燒了。”
“陛下的身子骨哪能那麼弱?”柳妃道:“這才十月頭上,還沒有——”
說到這兒她就打住了,談論陛下的身子骨在有心人眼裡就是居心不良,再往下說兩句難免說到壽數,尤其是這個時候……太子死了,皇帝又是這個年紀,選繼承人刻不容緩——再多說就是彆有用心了。
柳妃笑了笑,衝著許元姝舉了舉茶杯,道:“再給我換杯熱的來。”
艾妃道:“我宮裡人去的時候正好在戴公公後頭,說他燒的東西……不太像是皇帝的規格,是自己燒給太子的。”
“戴公公這是……”魏妃一聲歎。
許元姝聽在耳裡,記在心裡,越發的替太子不值了,這才三個月過去,皇帝心裡那點愧疚就不剩下什麼了。
她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就是許元姝?”柳妃忽然點了她的名字。
許元姝上前兩步走到柳妃麵前,行禮道:“娘娘叫奴婢。”她麵上看著柔柔順順的,隻是心裡卻起了不小的警惕。
她已經給柳妃上了兩杯茶了,柳妃都沒點出她名字來,要說沒認出來是不可能的,這會兒說出來……怕是有什麼事兒。
許元姝不禁想起來前頭還在承乾宮的時候,因為十九皇子跟勵王兩個合夥捉弄二十一皇子,吳貴妃——吳妃曾經說過她跟柳妃不對付。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魏妃的人了,又在翊坤宮的地界,柳妃怕是不會太過分。
柳妃笑了笑,看著魏妃,“倒是比前頭水靈多了。承乾宮那個地方,一點都不養人,除了主子,剩下都像是被吸了生氣一般。”
剩下兩個娘娘微笑著點頭。
許元姝鬆了口氣,這句話她聽懂了,這是說吳貴妃——吳妃是狐狸精。
宮裡罵人是不太像外頭的,尤其是主子,很少直白的罵,都是各種暗喻,就看你能不能聽懂了。
聽懂了就是生氣,聽不懂看著她們的笑容怕是更加生氣。
艾妃道:“承乾宮裡就住了她一個,原先倒是覺得清淨,可是這一禁足……”艾妃搖了搖頭,“怕是要冷清了,冬天可怎麼過哦。”
許元姝曾聽過艾妃老實的傳言,現在看看……到也不儘然,又或者吳妃這幾年把宮裡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個遍。
“也不知道這冬天的碳該怎麼辦?”魏妃一聲歎息。
柳妃笑了起來,“肯定是沒以前好了,再說皇後娘娘也受了她不少氣,怕是饒不了她。”說著她看了許元姝一眼,道:“你怕是還不明白吧?”
也不用許元姝回答,她就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妃位的銀絲碳是一天兩百斤,可是還有一條規矩,就是犯了錯兒供應減半。陛下罰她禁足一年,那麼大的承乾宮……一天一百斤碳也不知道夠不夠燒。”
許元姝不說話,三位娘娘又聊了一會吳妃的日子現在該多麼慘,笑了兩聲看起來都很滿足的樣子。
……這三位的年紀都是能當吳妃母親的,而且吳妃絕對不是長女……可想吳妃當初得罪人有多麼厲害了。
許元姝放下心來,覺得柳妃可能是想借著她引出吳妃,並不是想找她麻煩。
柳妃忽然看了一眼殿外,道:“這風有點大,出去非得給吹透了不可,你去我宮裡,找蘭依拿一件披風來。”
許元姝一愣,她這才察覺到柳妃跟艾妃兩個身邊都沒跟著宮女,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有點不同尋常。
許元姝看了一眼魏妃,希望魏妃能推了這個差事。
不過魏妃隻是眉頭輕輕一皺,道:“柳妃住在長寧宮正殿,你……拿了腰牌,走隆福門,從交泰殿後頭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