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許元姝叫了一聲,“再體恤下人,也是不及娘娘的。”
聽見恭維話,魏妃笑了起來,道:“你也不用奉承我。她是個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唉……她管不了王府後院,也帶不了孩子,是該找個人幫她分擔一下了。”
許元姝心裡一驚,毫不掩飾的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娘娘許她王府後院管家之權,聽見這樣的話她就該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戴公公……一個日夜伴駕的太監,不過說了兩句似是而非的話,雖然這是代表兩人搭上線了,戴公公也正式出手幫靖王爺,她就得到了這樣的承諾。
侍妾是管不了家的,側妃……許元姝不由得有點恍惚……如果真的是側妃……她再也不用顧忌顧家那一對心狠手辣的兄妹,她完全能把誌哥兒接出來養著。
她甚至還能接著靖王爺的勢,把母親——
不行!
想一想半夏,想一想她是怎麼死的!
許元姝深吸了一口,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默默數著佛珠的魏妃,他們手裡的刀已經沾上人血了。
她低下頭,繼續抄佛經。
第二天下午,許元姝還有青花兩個陪著魏妃去交泰殿參加皇後娘娘的晚宴。
魏妃去的不算晚,不過皇後已經到了,見她進來一臉的笑意,道:“我才跟她們說你的孫子孫女兒來了。”說著張望兩下,“怎麼不見你帶來熱鬨熱鬨?”
“原想帶著來的,隻是恭越才四歲,天黑了就得睡覺,除夕那天夜裡睡晚了,他現在還沒緩過來。”
“那你也該帶霏霏來才是。”艾妃笑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曾經跟柳妃——現在是柳貴人了,合謀陷害翊坤宮的人。
“唉……”魏妃歎氣,“我倒是想帶著她,問了幾次她都不肯,說要看著弟弟。”
“她們姐弟兩個倒是相親相愛。”
“當姐姐的原該這樣。”
幾句話之後,這事兒就算是岔開了。
皇後看見人到的差不多了,笑道:“再等一等,我早上問了陛下,陛下說也要來。”
沒一會交泰殿就又進來人,不過不是皇帝,而是還在宮裡的幾個皇子,以及養在皇後名下的洛王。
其他幾位嬪妃立即就了臉色,連魏妃也回頭小聲道:“去把霏霏跟恭越帶來——罷了,現在再帶來反而刻意了。”
皇帝子女太多,又是這樣關鍵的時刻,能多跟陛下說兩句話,總是有優勢的。
皇後笑了笑,不多時,陛下就到了。
吳媽媽出去吩咐一句上菜,交泰殿裡熱鬨了起來。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不經意問了一句,“怎麼不見吳妃?”
“她腰扭了。”皇帝手裡端著酒杯,也是不經意答了一句,“朕叫她在乾清宮裡好好歇著。”
宮裡娘娘們交換了眼神,立即岔開了話題。
吳妃從除夕進了乾清宮就再沒露麵……到現在已經三天了,陛下說她扭了腰……又是怎麼扭的?
還是她現在的樣子不能見人。
許元姝想起太子說的掩人耳目……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酒過三巡,洛王站了起來,道:“父皇,上次您安排的差事,兒臣已經有了眉目。兒臣差人去大興宛平縣衙看了今年的記錄,從入冬到現在,兩縣一共凍死了三千五百七十四人,比往常多了三成——”
宮裡的嬪妃們看皇後的眼神已經不太對了,交泰殿大宴……往年都是嬪妃的事兒,最多帶上一兩個沒成年公主。
可是今年皇後請了皇帝,還專門叫了洛王……還用宮裡那幾個沒成年的皇子當掩飾,皇後這是在做什麼?
給洛王鋪路?
太子曾說過洛王是個擋箭牌……許元姝低下頭,卻又忽然抬了起來,擋箭牌……擋的是誰?
是哪個嬪妃跟皇後有了聯係,還是……許元姝的視線在六個皇子身上一一劃了過去。
洛王已經說得有點興奮了,“兒臣覺得要從錢糧入手,另外還要修繕房屋——”
皇帝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跟朕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還是想撇開你幾個哥哥弟弟自己先來邀功!朕既然說了是給你們的差事,你就不要想著攬權!”
交泰殿裡安靜了下來。
皇後這是故意的……
“朕問你——”皇帝忽然站起身來,走了沒兩步卻又止住了腳步,“尚平!”
十三皇子立即站起身來,道:“在!”
“朕問你,你九哥事先可跟你商量過?”
十三皇子答得很是肯定,而且一點都沒有猶豫,“沒有。”
皇帝冷笑一聲,快步走出了大殿,“宣所有皇子進宮!洛王都有了計劃了,他們在做什麼?”
“百姓在吃苦受凍,他們在做什麼?”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殿裡幾個皇子急忙追著他的腳步出去。
交泰殿裡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等到皇帝的聲音一點都聽不見了,許元姝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又是這一招……先把挑頭的人訓斥一通,然後再用相反的借口訓斥剩下的人。
皇帝究竟想乾什麼?
皇後的輕笑聲響起,“唉……老九就是太實在了……可惜這宴席了。”
許元姝沒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來一絲半點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