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妃沒說話, 她還在觀望, 可是皇帝不用。
“她是什麼意思?朕的兒子難道叫她嫌棄不成?”
魏妃鬆了口氣,有皇帝這句話她基本什麼都不用問了,魏妃適時地啜泣兩聲, 紅腫著眼睛看著皇帝。
皇後歎了口氣,道:“武陽伯夫人倒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問尚平的病如何了, 又說要給介紹郎中, 還說——”
“娘娘!”魏妃打斷了皇後, 她聲音有點哽咽, 看起來十分的著急, “尚平是要叫您一聲母後的,您是他的嫡母,總是該為他想一想的。”
皇後又歎了口氣,“話是這樣說沒錯……陛下——”皇後忽然轉向皇帝,道:“武陽伯夫人頭發都白了, 跟我說玉棠養在她身邊的時候才剛學會走路, 她看著玉棠一點點會跑,說話漸漸流利起來,一點點長大, 又——”
“唉……陛下, 將心比心……武陽伯一家又是忠臣, 您也說了, 當年您回來的時候, 武陽伯還沒您手上弓高,就說要報效朝廷為國捐軀嗯了。”
皇帝沒說話,魏妃如何看不出來皇帝已經猶豫了,“娘娘,那尚平怎麼辦?”
皇後看她一眼,“尚平可是皇子,想找什麼樣的沒有?再者他如今的確是生病了,就是想娶武陽伯的嫡孫女兒當正妻,也得等病好了不是?”
“陛下……”魏妃又去求皇帝,可真說出來要武陽伯的嫡孫女兒嫁給尚平,那也是不敢的。尚平病得這樣重……又反反複複的總是不好,半個月下來人瘦了一圈——
這時候說要結親,萬一尚平沒熬過去呢?那就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武陽伯這個身份,也明顯不能任由她們拿捏。
當然說尚平可能熬不過去,也隻能是心知肚明的暗示,更加不敢當著皇帝挑明。
皇帝沉吟片刻,麵露不快道:“罷了,橫豎還在孝期,婚事作罷,就這麼算了吧。”
他說完就站起身來要走,不過皇後又把他攔了下來,道:“陛下……還有一事。”
皇帝皺了皺眉頭,“又怎麼了?”顯然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皇後看起來非常的為難,道:“武陽伯夫人帶著孫女兒進宮……已經好幾次了,動靜有點大,京中怕是人人都知道她要配皇子了。”
皇帝停下了腳步,皇後急忙解釋道:“前頭也沒想著尚平會生病,那女孩子生得不錯,性情溫順又端莊,的確是個良配……可若是叫她們就這麼出去,怕是要沒臉見人了。”
“那就叫她們沒臉見人!”皇帝道。
皇後起身給皇帝行了個禮,道:“這事兒是臣妾的不是,前頭想著尚平耽誤了這麼多年,賀妃又一直善解人意,還得陛下喜歡,又去的那麼早,便想著給他找個好的,這才宣了武陽伯夫人進宮,沒想事情成了這樣,是臣妾的不是。”
不是皇後宣她進來的,是她自己要進來的。
許元姝心中默默道,宮裡這種消息總是流傳的特彆快,說是武陽伯夫人想給自己孫女兒找個好人家,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了配皇子的念頭,這才進宮求著皇後做媒。
而且她這兩日還聽說武陽伯一家給如意庵捐了不知道多少香油錢,還給那些尼姑們做衣裳,修整庵堂——
這兩日武陽伯夫人進宮的時候,可都是寶印大師陪著的。
皇後就一直蹲在那兒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她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頭發花白,蹲在那裡就開始抖,皇帝咳嗽一聲,左右一看,“你們主子行禮,你們就這樣看著?”
湘君忙扶住了皇後,皇後站起身來,一臉的歉意,“臣妾宣了她們進來,又說喜歡她孫女兒,唉……”皇後歎了口氣,“臣妾雖貴為皇後,卻也不能把錯兒推在彆人身上。”
魏妃不說話,她覺得這事兒……八成要黃了。尚平的病……人人都能看出來他是在熬,人人都不知道他還能熬多久……
“正好薑嬪來,說起尚柏來,尚柏是康平七年生的,到今年七月就十七了,那女孩子剛過十五,跟尚柏年紀倒也般配,不如把她給了尚柏,倒也合適。”
皇後說完就小心打量著皇帝,皇帝沒說什麼,魏妃冷笑一聲,道:“娘娘忘記了尚鵬不成?尚柏還有個比他大了一歲的哥哥呢。”
皇後側目,看著魏妃的目光很是陰冷。
前頭要武陽伯家的女孩子繼續嫁給尚平,這事兒她的確不占理,可是皇後空過去哥哥,直接給弟弟找正妃,這就是皇後不占理了。
魏妃笑了笑,道:“皇後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尚鵬隻比尚平小了半歲,到了今年十月他就滿十九了,他不像尚柏有生母薑嬪幫著操心,皇後娘娘打算什麼時候給他也找個正妃?”
皇後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一時間沒想到怎麼回應。
皇帝道:“好了!要麼是尚鵬,要麼就叫她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或者她覺得沒臉見人,朕也能賞她一條白綾,看她自己怎麼選了!”
“陛下!”皇後叫道,許元姝都覺得皇後似乎站不穩了。
皇帝大步離開,魏妃行了個禮,鄭重其事道:“尚平病重,我這心裡著實難安,娘娘若是沒什麼事兒,臣妾去東三所探望尚平了。”
皇後揮了揮手,像是無暇顧及魏妃,魏妃轉身離開了。
等坤寧宮裡沒了外人,皇後一瞬間便坐直了身子,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輕聲道:“咱們的尚鵬的來往……一定要瞞得死死的,不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能有人知道!”
“是!”
“過兩天宣尚鵬過來,一出了孝期,就叫尚鵬去欽天監合八字,再催著禮部下聘,一天都不能耽誤!”
“是!”
魏妃怒氣衝衝出了坤寧宮,雖然說是要去東三所看尚平,不過到了禦花園腳步就慢了,她歎道:“尚平這一病……好好的武陽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