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進來的時候已經瞧見了,這些娘娘還有身後的宮女們,什麼匣子都沒帶,要說見麵禮,無非就是手上退一個鐲子,頭上拔一隻釵,又或者荷包玉佩等物。
東西雖然不多,可是坤寧宮兩排坐了一共二十四位娘娘,再加上皇後的賞賜,她又怎麼拿回去?
魏妃笑著開口了,“我知道你們都沒好好準備,咱們都是宮裡姐妹,我也不能叫你們沒了麵子。尚平掛在我名下養了三年,這話我能說,他雖然沒來,不過見麵禮得準備兩份,一會兒送去東三所就成,也不算怠慢。”
一場小風波消失於無影無形之間,雖然就算她們現在送了,許元姝也是有法子解決的,比方差人去東三所叫人,她並不覺得這個丟人,上頭做事兒的娘娘都不覺得丟人,她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皇後笑了笑,道:“感情隻有本宮準備好了?”
皇後頭一偏,裡頭宮女捧著托盤出來了。
一對玉如意,一盆紅寶石做的石榴小盆景,一匣子銀錁子,上頭刻著百子千孫的吉祥圖案,最後則是一副頭麵。這是給許元姝的。
給尚平的也有一對玉如意,接下來是文房四寶外加一套金絲楠木的鎮紙、筆架子和筆筒,還有一匣子狀元及第的銀錁子。
許元姝上前謝恩,又道:“等王爺好了再親自來拜謝皇後娘娘。”
皇後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派人給她送過去。”
下頭就沒許元姝什麼事兒了,她又站在魏妃身後,就跟以前當宮女一樣,默默地聽著皇後跟嬪妃說話。
若是沒什麼事兒,請安照例半個時辰就算完事兒,今天也不例外,等皇後說散了吧,眾位嬪妃一一起身。
等皇後離開,艾妃擋在魏妃身前,看著許元姝,臉上帶著笑,說的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一會兒你領了見麵禮,也彆來再謝恩了,不然本宮還得備第二樣東西給你,這一開了頭就沒完沒了。”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許元姝也知道側妃的身份是夠不上給嬪妃請安的,自己今天能來一是沾了陛下的光,二來現如今她還住在宮裡,隻是這樣當麵說出來……
許元姝見過大風大浪的,心裡哪會起什麼波瀾,不過行了個禮半禮,淡淡應了聲“是”。
倒叫艾妃有些不忿了。
魏妃笑了起來,道:“你聽她的沒錯,興王的長子要定親了,她正忙著下定呢。”
艾妃笑了兩聲,轉身走了。
許元姝跟著魏妃身後,打算送魏妃會翊坤宮再回去,隻是才走了兩步,就見魏妃昨天給她的那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來,道:“娘娘,戴公公來傳皇帝口諭了,叫您趕緊回去。”
這下也不用去翊坤宮了,許元姝匆忙回到東三所,就見施公公在前頭等著,急得一腦門子的汗。
看見許元姝進來,他急忙上前行了個禮,道:“戴公公在後頭,王爺起不來身,都在西稍間等著。”
既然已經回到東三所,那就一點也不著急了,許元姝稍稍放慢腳步,叫呼吸均勻了一點,跟著施公公到了西稍間。
西稍間人不少,恩敬和容娟都在,梅紅喜跟魏朱砂也在。
見她進來,尚平原本緊張的眼神稍稍放鬆了下來。
許元姝看得明白,上前先行了個禮,這才麵對戴太監客客氣氣叫了一聲“戴公公”。
戴公公神色如常,什麼都看不出來,直接站起身來,很是嚴肅正經地道:“陛下口諭。”
尚平坐在床上努力低頭,力求做一個恭順的姿態。
許元姝則是直接跪了下來,跪在戴公公麵前。
戴公公還是失態了,這種口諭想也能知道是什麼,無非就是鼓勵尚平,外加叫他好好養病,最後再來一點賞賜,嚴格來說是不用戴公公的。
可是戴公公非但來了,還做出這樣嚴肅的表情,王爺納側妃的第二天,怎麼也算得上是喜事,原本口諭是不用跪的,可是戴公公這樣正經,倒叫這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來。
許元姝猜得不錯,皇帝的確是這個意思,還賞了尚平不少東西,又給了他一個希望,病好了之後叫他在戶部觀政。
最後則是給許元姝的東西,中規中矩的布匹和頭麵,隻不過因為是皇帝賞的,東西的規格倒是比平常高了許多,許元姝察覺到三道嫉妒的目光。
戴公公說完便道:“恭喜王爺,恭喜……側妃。”
尚平在床上道謝,許元姝也道謝,說的都是“謝陛下賞賜”。
說到這兒戴公公就該走了,他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外頭大把的折子等著他看呢。
隻是他非但沒走,反而將目光落在許元姝身上,重重歎了口氣,道:“安慶太子原先……唉,老奴也算對得起太子了。”
許元姝心裡猛地一跳!
戴公公又道:“老奴失言,老奴告退。”說完轉身乾脆利落的走了。
戴公公這哪裡是失言?甚至他前頭也不是失態,他就是故意做出失神的外表罷了。
——這樣欲言又止的話語,分明就是坐實了前頭那個傳聞。
太子以側妃之位求娶她。
這話原本就是太子跟陛下私下說的,原本就沒有人敢拿在明麵上討論,可是戴公公今天的舉動,把這話翻上來了。
戴公公果真好手段!
許元姝直起身子便看見王爺的目光,震驚之餘慌忙避開了她的眼神。
震驚裡分明夾雜了一句話:原來是真的。
許元姝深吸了一口氣。
這沒什麼,王爺原本就覺得她貪慕權勢,現如今不過是加深了這個印象。
某種程度上戴公公也是在幫她。
這樣等到最後她翻盤的時候,王爺才會更加的憐惜她。
許元姝不慌不忙地掃了一眼施公公,淡淡地說:“我早上去後宮給皇後娘娘和眾位娘娘們請安了,一會兒還有賞賜來,煩勞施公公留心著。”
還有一句是對新上任的魯王爺說的,“臣妾先回去整理東西了。”